普罗米修斯的谎言 第52章 首次摊牌

作者:柒玥狸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5-11-15 16:3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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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完全沉浸在一种忘我的、同时也是被深度操控的状态中。他不再是绘图者,而是一个被强行打开的、泄露着“灰域”秘密的“通道”。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但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高速闪回:冰冷的金属走廊、闪烁的指示灯、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内模糊的阴影、屏幕上滚动的复杂数据流…这些碎片与他笔下的线条疯狂地交织、印证、融合。

每一次闪回,都让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呜咽,额头的冷汗如同雨下。但他手中的笔,却如同被无形的意志牢牢握住,稳定(尽管颤抖)而精准地继续着这场无声的蚀刻。图纸,成了他精神创伤和脑中入侵信息的共同宣泄口,也成了指向最终战场唯一的、染血的路线图。

整合完成!

目标锁定:灰域!

证据链闭合:技术转移(时轮)、生物标记(基因)、高层关联(导师)!

地图:沈斯笔下那无声流淌出的、染血的神经网络图!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李起放下护目镜的轻微声响,看到了白魇放下水杯时眼中深沉的平静,也感受到了沈斯停下笔后,那死寂中骤然升腾起的、冰冷而狂暴的毁灭意志。

时机已到。

陈乔缓缓转过身。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千钧般的沉重,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她的目光,不再是探针,而是淬炼了万载寒冰与地心烈焰的绝世凶刃。她走到办公室中央,脚步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回响。她抬起手,指关节上凝结的血痂如同战士的勋章,轻轻但带着千钧之力,敲击在金属桌面上。

“咚。”

声音不大,却如同沉重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震散了绝望的迷雾,唤醒了沉睡的战意。

“都过来吧。”她的声音响起,不高,不激昂,却像北极冰层下奔涌的暗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吞噬一切的决绝力量,清晰地传遍了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这不是邀请,而是集结令。

李起沉默地拿起那记录着纳米深渊秘密的实验记录板,如同战士拿起他的盾与矛,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

白魇在陈乔目光的无声支持下,深吸一口气,掀开毯子,虽然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认命后的奇异坚定,在陈乔伸手虚扶下,稳稳地坐到会议桌边。

沈斯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中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毁灭性的火焰。他抓起膝盖上那张画满了通往地狱路线的图纸,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站起身,动作带着僵硬的杀气,如同从坟墓中爬起的复仇之魂,重重地坐到白魇旁边,将图纸拍在桌面上。

静默的燃烧,在此刻汇聚。

苏醒的灵魂,在无声的线条指引下,指向同一个毁灭与重生的原点——灰域。

办公室内,空气再次凝固,却充满了引信点燃前的、令人窒息的嘶嘶声。

……

陈乔那一声敲击桌面的“咚”,如同投入绝对死寂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将整个空间冻结成一块巨大的、透明的寒冰。空气不再流动,声音彻底湮灭,只剩下每个人沉重的心跳,如同被困在冰层下的鼓点,在胸腔里沉闷地、孤独地回响。

李起拿着实验记录板的身影,如同从古老壁画中走下的、肩负着禁忌知识的祭司,沉默地走到会议桌旁。他的脚步稳定,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份量。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仪式感。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将那块记录着纳米深渊恐怖秘密的金属板,“咔哒”一声轻响,平放在光洁的桌面上。板面幽冷,映着惨白的灯光,像一块通往地狱的界碑。

白魇在陈乔目光的无声支撑下,缓缓站起。毯子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单薄的身体。她的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透支的神经,带来阵阵眩晕。陈乔的手并未触碰她,只是在她身侧形成一个无形的、坚定的力场。

白魇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她将双手叠放在膝上,指节微微用力,试图压制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余波。她的目光低垂,落在桌面上自己的倒影,仿佛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更不敢触碰白板上那个猩红的“P-12”。

沈斯是最后一个,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创作激情、此刻却只剩下空洞与毁灭火焰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块,扫过李起,扫过白魇,最后死死钉在陈乔脸上。毯子被他粗暴地甩开,露出里面皱巴巴、沾着汗渍的衬衫。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僵硬的、被仇恨驱动的蛮力,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抓起膝盖上那张承载着“灰域”秘密、也承载着他精神创伤的图纸,纸张在他手中发出濒临撕裂的呻吟。

他走到桌边,没有坐下,而是“啪”地一声,将图纸重重拍在桌面上!力量之大,让桌面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他居高临下地站着,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准备与猎人同归于尽的困兽。

陈乔站在白板前,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又像是即将点燃导火索的爆破手。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桌边的三人:李起的沉默理性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白魇的虚弱惊悸如同风中残烛,沈斯的狂暴毁灭如同失控的链式反应。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白板上那四个血淋淋的代号——“P-01”、“P-03”、“P-07”、“P-12”。每一个字母,都像一道刚刚被剥开的、皮开肉绽的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血腥与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真相气味。

“我们是谁?”陈乔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炼了万载寒冰的刀刃,切割开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质感,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P-01。”她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沈斯。

“P-03。”视线转向李起,如同手术刀。

“P-07。”她停顿了一瞬,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P-12。”目光落在白魇低垂的头上。

“‘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杰作’?‘产品’?还是…‘实验动物’?”她的话语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试图减轻冲击的委婉,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众人刚刚被撕开的伤口上,“这个事实,很脏。”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沈斯额头的冷汗和白魇苍白的脸,“很痛。”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沙哑,却转瞬即逝,“像生吞了一把烧红的碎玻璃,割得喉咙、食道、胃…没有一处不流血。”

沈斯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按在图纸上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

一股混杂着剧痛、恶心和滔天怒火的洪流在他体内翻腾,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绷紧如岩石,才没有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白魇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衣料,指节同样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那“烧红的碎玻璃”正在她体内灼烧。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如同濒死的蝶翼。

李起依旧沉默,但推眼镜的手指停顿在半空,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高速对焦的镜头,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足以颠覆世界的风暴。他放在实验记录板边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留下细微的划痕。

“玻璃已经吞下去了。”陈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目光如冷电般扫过每一个人,“吐不出来!那就让它变成我们捅穿敌人心脏的匕首!”她的话语如同淬火的钢水,炽热而冰冷,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毁灭意志。

“现在,”她的声音恢复冰冷,如同法官宣判,“把你们找到的‘污痕’,摊开!拼起来!看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标尺,首先指向李起,“李起,深渊里爬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李起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极深,仿佛要将办公室内所有沉重的空气都压入肺腑,再转化成支撑他面对终极真相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指关节上还带着之前操作仪器留下的细微压痕,稳稳地按在那块冰冷的实验记录板上。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低垂,聚焦在记录板屏幕幽蓝的光晕上,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他保持理性的锚点。

他的声音响起,干涩、沙哑,如同砂纸在粗糙的金属表面反复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被真相灼伤的痛楚和一种冰冷的、解剖刀般的精准:“变异Ψ-晶体… Type A…”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足以承载其恐怖本质的词语,“…不是石头,不是工具。”他抬起眼,目光穿透镜片,第一次真正看向桌边的同伴,那双总是充满理性光辉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是活的纳米机器。”“活的”二字,他咬得极重,如同在宣判一个物种的诞生,一个来自地狱的造物。

“自组织与自适应:”他的手指在记录板上滑动,调出一组动态的FESEM图像和AFM力学反馈曲线。屏幕上,那些狰狞的珊瑚状凸起、扭曲的晶格、分形的微管道网络,在众人眼前无声地展示着来自微观地狱的景象。“它能‘长’。”李起的声音带着一种科学家的冰冷叙述感,却更显恐怖,“在外部指令或能量刺激下,优化自身结构,如同…被强行催熟的畸形生命。它能‘学’。”他调出能量场成像图,幽蓝的光流在神经模拟信号下奔涌、变向,“调整能量路径,适应信号特征。这已经超越了材料特性,具备了…初级智能的雏形。一个被粗暴技术催生出来的…怪物。”

“进化方向:”他调出晶体在稳定指令流下表面凸起缓慢生长的画面,以及遭遇干扰时狂暴挣扎、又试图“自愈”的录像。“计划在造更强的‘刀’。”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更‘自主’的执行终端。能脱离中枢实时操控,独立完成任务,提高效率,容忍意外。”他的目光扫过沈斯和白魇,镜片后的眼神复杂而沉重,“或者…用来制造升级版的‘我们’。赋予更强的‘天赋’,”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沈斯,“更敏锐的感知,”目光转向白魇,“更高效的分析。”他看向陈乔,“代价是更深的神经绑定…和更高的失控风险。”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

“玩火自焚:”李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尖锐的嘲讽,指向枫林苑袭击者失败的分析数据和晶体在干扰下崩裂的画面,“不稳定,本质的缺陷,植入人体后,会和宿主复杂的神经系统…打架。排异反应。魏明远案那个废物‘手抖’、任务失败,就是这场内部战争的结果。计划…”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充满了毁灭性的洞见,“…在悬崖边开着全速列车狂奔。追求力量,却释放了无法控制的恶魔。”

他停了下来,办公室内只剩下仪器残留的微弱嗡鸣。

那来自纳米深渊的恐怖描述,如同无形的冰水,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沈斯低头看着自己图纸上那些扭曲缠绕的线条,又看看屏幕上晶体内部那同样扭曲的分形网络,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画的是“灰域”的结构?还是他脑子里同样存在的、正在“活”过来的东西?

李起沉默了数秒,仿佛在积蓄力量说出最后、也是最残酷的结论。

他缓缓摘下眼镜,用衣角机械地擦拭着镜片。这个平常的动作,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不再躲闪,直直地看向陈乔,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我的‘看’…我的分析能力…”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实验记录板,“…很可能也是预设好的‘拆解程序’。一个被写进‘P-03’功能清单里的指令。为了让我…”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自毁般的悲凉和清醒,“…能理解这些‘产品’,能诊断它们的故障,甚至…能优化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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