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汽渐渐散去,镜面蒙上的白雾被马嘉祺用毛巾擦出一片清晰。
沈归羡裹着宽大的浴袍坐在床沿,发梢滴着水,看他背对着自己系衬衫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湿漉漉的布料上动作,带起几分沉默的张力。
“穿这么整齐做什么?”她忽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慵懒,尾调却淬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怕我吃了你?”
马嘉祺转过身,衬衫领口还敞着两颗纽扣,露出被水汽浸得发红的锁骨。
他没接话,只是拿过吹风机递过去,动作里带着点刻意维持的距离感。
沈归羡却没接,反而往床边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
他迟疑了两秒,终究还是走过去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空气里还飘着未散的栀子香,混着沐浴后的湿热,缠得人有些发闷。
“你这次被袭击,”
沈归羡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浴袍上的流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是林微微她妈找人动的手。”
马嘉祺握着膝盖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下,指尖泛白。
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眼底掠过的了然。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像被夜露打湿的石头。
沈归羡挑了挑眉,倒没太意外,只是偏过头看他:“那你不打算让林微微知道?”
“她夹在中间不好做。”
马嘉祺望着地面上交错的光影,喉结滚了滚,“她要是知道了,一边是生养她的母亲,一边是我,只会更为难。”
“呵。”
沈归羡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嘲讽,“马嘉祺,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人都护得滴水不漏,唯独对自己不好。”
她往前倾了倾身,浴袍的领口滑落些许,露出精致的锁骨,眼神却锐利得像刀:“阿祺,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赌赢了,我就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马嘉祺抬眸看她,目光相撞时,她眼里的桀骜和笃定撞得他心头一跳。
“赌什么?”他问,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沈归羡忽然笑了,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带着点戏谑:“这么迫不及待?”
她收回手,重新靠回床板,姿态慵懒又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林家经济危机,现在林家父母正在给林微微找联姻对象。”
“呵”,沈归羡冷笑,“就赌…林微微会不会拒绝家里的安排,去见那个相亲对象。”
马嘉祺的眉头瞬间蹙起,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和微微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六年。我们一起熬过最苦的日子,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他顿了顿,眼神里透着确信,“我坚信我们的感情。”
“是吗?”沈归羡扯了扯唇角,没再反驳,只是从床头柜摸出烟盒,指尖夹起一支烟却没点燃,“那就等着瞧。”
“先给我吹头发。”
“好。”
——
三天后,林微微的电话打过来时,马嘉祺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
他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起。
“阿祺,晚上有空吗?”林微微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爸妈说想你了,让你回家吃顿饭。”
马嘉祺心头微暖,连日来因袭击事件攒下的阴霾散了些:“好,我结束工作就过去,买点叔叔阿姨喜欢的东西。”
“不用不用,他们什么都不缺的。”林微微连忙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早点来就好啦。”
挂了电话,马嘉祺提前结束会议,驱车去了趟老字号的糕点铺,又买了套上好的茶具——林父爱喝茶,这是他记了很多年的习惯。
可当他提着东西站在林家别墅门口,按响门铃时,听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热情的招呼。
开门的是林母,看到他手里的礼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语气淡淡的:“进来吧。”
马嘉祺跟着走进客厅,脚步猛地顿住。
沙发上坐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和林父相谈甚欢,林微微坐在旁边,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
看到他进来,那男人还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姿态从容又带着点审视:“你好,我是顾氏集团的顾明宇。”
林父这才抬眼看他,语气没什么温度:“小马来了,坐吧。”
视线扫过他手里的东西,像是没看见似的,转头对顾明宇笑道,“明宇啊,这是微微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被刻意加重,像根细针,轻轻刺在马嘉祺心上。
林微微连忙站起身,想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却被林母一个眼神制止了。
“微微,你陪明宇聊会儿,我跟你爸还有事要谈。”
林母说着,径直走到马嘉祺面前,看都没看他手里的礼盒,只淡淡道,“东西放那边吧,家里用不上这些。”
她指的角落堆着几个包装奢华的袋子,显然是顾明宇带来的。
马嘉祺手里的老字号糕点和茶具,在那些东西旁边,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他握着礼盒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林微微在旁边眼圈泛红,咬着唇说不出话,显然也是被蒙在鼓里。
那一刻,马嘉祺忽然明白了沈归羡那个赌局的意思。
有些伤害,从来不需要亲自下手,只需要躲在亲情的背后,就能让人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