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house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烟灰色的雾气在人群头顶流动。
贺峻霖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指尖扫过琴弦的瞬间,台下的喧嚣突然静了半拍。
景烟站在靠前的位置,看着聚光灯下的少年。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却比任何精致的礼服都要耀眼,眼里的光比舞台灯更亮,那是属于舞台的、与生俱来的张力。
“这首歌,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贺峻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景烟身上,嘴角勾起抹笑意,指尖落下,温柔的旋律漫了出来。
不是之前排练的《破茧》,是首没听过的慢歌,调子像月光下的溪流,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雾散了,你来了,把荒原种成了花……”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些,每个字都像浸了蜜,台下渐渐响起细碎的起哄声。
景烟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心跳像被琴弦拨弄着,又酸又软。
原来那些看似莽撞的靠近,早就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
歌曲过半时,贺峻霖突然朝她的方向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景烟犹豫了半秒,穿过稀疏的人群,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的掌心很热,带着点汗湿的黏意,牢牢回握住她。
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光温柔得快要溢出来,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场地:“就是她。”
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阿哲在后面敲了声镲片,带着戏谑的笑意。
景烟的脸颊发烫,正想抽回手,却看见贺峻霖身后的入口处,有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女人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地看着舞台,手里的手包几乎要被捏变形。
那女人的目光在贺峻霖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演出结束后,贺峻霖刚走下台,就被那女人拦住了。
“小霖?”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试探着叫他,“真的是你吗?”
贺峻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身体猛地绷紧。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从最初的茫然,渐渐变得冰冷,像结了层霜。
“你认错人了。”他丢下这句话,拉着景烟就要走。
“我没认错!”女人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声音哽咽,“我是你姐姐贺语然啊!小霖,跟我回家吧,爸妈找你找疯了!”
贺语然……贺家……
景烟心里咯噔一下。
她当然听过贺家——本地顶尖的豪门,产业遍布地产与金融,只是近几年行事低调。
她看向贺峻霖,少年的侧脸冷硬得像块冰,和刚才在舞台上的样子判若两人,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我没有家。”贺峻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贺家的少爷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我,叫贺峻霖,跟你们没关系。”
“小霖,我知道你还在怪爸妈……”贺语然的眼泪掉了下来,“可当时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那场车祸后,公司被叔叔把持,我们也是没办法才……”
“没办法?”贺峻霖笑了,笑声里带着浓重的嘲讽,“没办法就冻结我的卡?没办法就让我像垃圾一样被赶出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引来周围人的侧目,“现在找到我了,是需要我回去争家产了,还是觉得我丢你们的人了?”
“不是的!”贺语然急得摇头,“爸爸醒了,他一直念叨你,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年……”
“够了。”贺峻霖打断她,眼神里的阴郁比初见时更重,像积了多年的寒雾,“我跟贺家早就没关系了,以后别再找我。”
他拉着景烟,几乎是用力地穿过人群,把贺语然的呼喊和身后的目光都抛在脑后。
直到走出livehouse,晚风吹在脸上,他紧绷的身体才微微颤抖起来。
“姐姐……”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琴弦的勒痕,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你会不会觉得……我骗了你?”
景烟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像只突然被剥开伪装的小兽,露出内里的不安。
她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擦过他紧抿的唇:“我认识的,一直是贺峻霖。”
不管他是落魄的少年,还是贺家的公子,她在意的,从来只是那个会笨拙地给她炖汤、会在她面前又凶又软、会把所有温柔都藏在歌声里的人。
贺峻霖猛地抬头,撞进她带着暖意的眼里,突然把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姐姐,别离开我。”
“不离开。”景烟拍着他的背,语气坚定,“不管你是谁。”
远处的霓虹在他发梢跳跃,像落了一地的碎星。
景烟知道,贺家的出现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但此刻,抱着怀里这个浑身带刺却又无比脆弱的少年,她突然无比确定——
他们的故事,不会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