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军绿色越野车在前头开路,江轻虞的大G跟在后面,轮胎碾过沙砾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窗开了条缝,风卷着沙粒灌进来,带着股干燥的土腥气。
江轻虞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最前面那辆车的车尾上——严浩翔就在那辆车里。
她忽然觉得这趟冲动的“逃亡”不算亏。
圈里那些追捧她的男人,不是带着算计的殷勤,就是藏着欲望的谄媚,像严浩翔这样,把反感写在脸上却又忍不住被她勾动情绪的,倒是头一个。
车队拐过一道沙丘,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建筑群。
土黄色的营房沿着沙丘边缘排开,屋顶插着面褪色的红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士兵正蹲在空地上检修设备,见车队回来,都抬起头望过来,目光在那辆格格不入的黑色大G上顿了顿,随即露出惊讶的神色。
车刚停稳,江轻虞就推开车门跳下去。
脚踝踩着细带凉鞋落在滚烫的沙地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却没露半分狼狈,反而挺直脊背,对着围过来的士兵们弯唇一笑。
这一笑,像是把戈壁的烈日都比了下去。
原本喧闹的营地瞬间静了半秒,连最年长的老班长都愣了愣神。
“都看什么?训练去。”严浩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猛地回神,慌忙应了声“是”,作鸟兽散般各自归位,只是脚步都慢了些,眼睛还忍不住往江轻虞身上瞟。
严浩翔走到她面前,眉头依旧没松开:“条件简陋,将就一晚。”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一早必须离开。”
“知道啦,严队长。”江轻虞拖长了调子,故意绕到他身侧,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腰间的武装带,“总比被狼叼走强,对吧?”
她的指甲涂着正红色,在军绿色的作训服上划过一道亮眼的弧线。
严浩翔的身体僵了一下,往旁边侧了半步,拉开距离,语气冷硬:“跟我来,给你找住处。”
他转身往营房走,步伐迈得又大又快。
江轻虞踩着高跟鞋在后面追,细带凉鞋陷进沙里,走得磕磕绊绊。
她看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笑——这人明明在刻意疏远,却又没真把她丢在原地。
“严队长,等等我呀。”她故意放慢脚步,声音里带上点示弱的意味,“我这鞋不行,走不动了。”
严浩翔的脚步果然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眼她陷在沙里的鞋跟,眉头皱得更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江轻虞趁机快步跟上,喘着气笑:“你看,穿高跟鞋闯无人区,是不是很蠢?”
她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薄汗,鬓角的碎发贴在脸颊上,眼神亮晶晶的,没了刚才的刻意撩拨,倒显出几分真实的狼狈。
严浩翔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明显放慢了。
他把她带到一间空置的小营房前,推开门:“暂时住这。里面有床和被子,干净的。”
江轻虞探头进去看,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铁架床,一个掉漆的木桌,墙角堆着几个军绿色的箱子。
但出乎意料的干净,连床单都叠得整整齐齐,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谢谢严队长。”她转过身,对着他弯了弯腰,领口随着动作往下滑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像是毫无察觉,直起身时,指尖在领口轻轻勾了一下,“就是……这里有地方洗澡吗?我这一身沙子,快成兵马俑了。”
严浩翔的目光在她领口处顿了半秒,迅速移开,看向门外:“公共浴室,每天下午六点到八点有热水。现在……”
他抬腕看了眼表,“还有半小时。”
“太好了!”江轻虞眼睛一亮,像是忘了刚才的“疲惫”,转身就往营房里钻,“那我先拿衣服,严队长,浴室在哪?”
“直走到底,左拐。”严浩翔报了方位,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眉头又开始突突地跳。
他总觉得,把这个女人留在营地里,是个麻烦的决定。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对了,严队长。”
严浩翔回头,看见江轻虞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件黑色的真丝睡裙,裙摆短得刚过大腿根。
她举着睡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盈盈地问:“穿这个去洗澡,会不会太惹眼?”
那睡裙的料子薄得透光,能隐约看见她白皙的皮肤。
严浩翔的呼吸猛地一滞,几乎是立刻别过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江轻虞!”
“逗你的。”江轻虞轻笑出声,缩回脑袋,“我穿长裤长袖还不行吗?真是不经逗。”
营房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她的笑声。
严浩翔站在原地,胸口有些发闷。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被她指尖划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那点柔软的触感。
“队长?”旁边传来小赵的声音,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您还没吃晚饭吧?我给您端来了。”
严浩翔定了定神,接过碗:“放那吧。”
小赵把碗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偷偷往那间小营房看了眼,压低声音问:“队长,那位江小姐……真要在这住啊?”
他刚才在车里可是听见了,队长明明说不让留外人。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严浩翔瞪了他一眼,小赵连忙闭了嘴,敬了个礼就跑了。
严浩翔端着面条,却没什么胃口。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
戈壁的黄昏很短,转眼间,天色就暗了下来,营房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公共浴室的方向传来水声。
严浩翔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她站在花洒下,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
他猛地甩了甩头,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开,低声骂了句“混账”。
他转身想走,却看见江轻虞端着个水盆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换了身米白色的长袖T恤和牛仔短裤,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上没了浓妆,素净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股媚气。
她显然没料到会撞见他,脚步顿了顿,随即笑了:“严队长,这么巧?”
严浩翔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刚才在阳光下没细看,这会儿才发现,她的皮肤白得像瓷,和这片荒漠的粗粝格格不入。
江轻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往前走了两步,水花随着她的动作晃出些微涟漪,溅在他的军靴上。
她弯下腰,把水盆放在地上,抬头时,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顺着脖颈往下滑,没入衣领里。
“这里的水好舒服啊。”她仰着脸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慵懒的水汽,“比城里的温泉水都好。严队长要不要也去洗洗?洗了说不定能软化点脾气。”
她的语气带着玩笑,指尖却忽然抬起来,替他拂去肩上的一点沙粒。
指尖的温度很凉,和他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严浩翔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掌心粗糙,力道也重,捏得她骨头有点疼。
江轻虞却没挣扎,反而笑了,眼神里的挑衅更浓:“严队长,这是……动情了?”
严浩翔的眼神暗得吓人,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江轻虞,别玩火。”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压抑的沙哑,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隐忍。
江轻虞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
她慢慢凑近,直到两人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才停下。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风沙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那如果,”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水汽的湿热气息拂过他的唇,“我就想看看,这火能不能烧起来呢?”
她的睫毛很长,轻轻扇动着,像蝴蝶的翅膀,几乎要触到他的脸颊。
严浩翔的呼吸乱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眼神里的冷硬一点点崩塌,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营地的寂静。
严浩翔猛地回神,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她的手,后退半步,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恢复了那副冷硬的模样:“我还有事。晚饭自己去食堂打,跟他们说……是我同意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连放在门口的那碗面条都忘了拿。
江轻虞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捏红的手腕,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
“严浩翔啊严浩翔,”她轻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可真有意思。”
夜色渐深,戈壁的风更凉了。
江轻虞端着水盆往自己的营房走,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知道,这一晚,有人大概要失眠了。
而另一边,严浩翔站在训练场的队伍前面,听着副队长汇报情况,脑子里却全是刚才在浴室门口的画面——
她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水汽的眼神,还有那句“想看看火能不能烧起来”。
他猛地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这个江轻虞,简直是个妖精。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训练上,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间亮着灯的小营房。
那里像是有块磁石,牢牢地吸着他的视线,让他心烦意乱。
无人区的夜晚,似乎比往常更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