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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鸿志用牙齿咬住引信线的一端,双手颤抖着将松脱的线头重新缠绕在集束手榴弹的雷管上。火药味混着硝烟钻进鼻腔,他的指尖被金属边缘划破,血珠渗出,顺着弹体滑落。远处装甲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履带碾压碎石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他猛地抬头,看见南谷口防线已被撕开三处缺口,日军正以小股编队向纵深渗透。

陈启铭从掩体后跃出,一脚踩碎半埋在土里的电台残骸。天线早已炸断,信号彻底中断。他不再试图联络,而是抓起靠在墙边的步枪,迅速清点身边还能行动的战士。七人,三支枪有弹,两挺轻机枪失联,马克沁冷却管破裂,无法持续射击。他扫视战场,日军主力仍集中在正面推进,炮火覆盖南谷口主道,而西侧塌方区——那片昨日被标记为“非通行带”的区域——依旧无人踏足。

他蹲下身,从一名牺牲战士的胸前掏出那块裂成两半的石块。上面“此线不退”四字已被炮火磨得模糊,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他将石块攥紧,起身招来传令兵。

“把这个交给张猛。”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告诉他,退不是后撤,是绕过去。”

传令兵点头,贴着战壕边缘疾行而去。陈启铭转身走向二线阵地,沿途用旗语向高处观察哨发出指令:收缩正面防线,保留火力点假象,所有可用兵力向西侧隐蔽集结。他不再依赖通讯系统,而是亲自穿梭于各掩体之间,以手势与眼神传递命令。一名战士在掩体口探头欲射击,被他一把拽回。他指向远处山脊——日军炮兵观测员正举镜扫视,任何暴露都会引来精准覆盖。

张猛接过传令兵递来的石块,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塞进怀里。左臂的伤口经多次包扎已发黑,布条被血浸透。他解下背后的大刀,刀刃缺口累累,寒光不再。他从缴获的日军尸体旁捡起步枪,卸下刺刀装上,又撕下日军军服披在肩头,将脸抹上泥灰。

“十个人,跟我走。”他低声说,“沿河床碎石带,贴着炮击烟尘前进。”

十名战士陆续集结,多数带伤,弹药不足。他们匍匐在干涸溪道的凹陷处,借着炮击扬起的尘雾掩护,缓缓向西移动。每前进五米便停顿片刻,观察日军哨位动向。一处机枪哨设在高地岩缝,正对着南谷口方向,盲区恰好覆盖塌方区后侧。张猛挥手示意队伍停下,指了指头顶松动的岩层。

两名战士悄悄攀上岩壁,将几块松石撬至边缘,再用绳索固定。张猛则率其余人继续潜行,绕至日军侧翼指挥组后方。那里有三名军官正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场,其中一人手持哨子,不时吹出三短一长的节奏——正是我军一级战备信号。

张猛伏在碎石堆后,屏住呼吸。他等了整整三分钟,直到日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正面突破上。他猛然起身,抬枪击毙最近的通信兵。枪声惊动其余两人,未及反应,张猛已冲上前,刺刀直刺一名军官咽喉。另一人拔枪欲射,被侧翼战士击倒。最后那名持哨军官转身欲逃,张猛飞身扑上,将其按倒在地,膝盖压住其胸膛。

哨子掉落,滚入石缝。

张猛搜查其随身物品,在内袋摸出一张折叠的手绘地图。图上清晰标注了塌方区的地基结构,并用红笔圈出每日上午十至十一时地基松动可通行的时间窗口。他盯着地图看了两秒,随即塞进衣袋,挥手命战士点燃预设的烟雾信号。

与此同时,赵鸿志正指挥后勤人员在西侧伏击区布设陷阱。他命人将剩余的六枚燃烧瓶砸碎,将燃料与之前收集的润滑油混合,倒入沿坡势挖出的浅沟中。沟底铺满碎石与铁片,上方覆盖薄土伪装。他又命人将几块被炮击震松的巨石用绳索固定于高处,形成可触发式落石装置。

“等装甲车进入五十米内再点火。”他下令,“导火索要分段埋设,确保火势延后半分钟。”

一名战士问:“要是他们不走这条路呢?”

“他们会。”赵鸿志指着远处日军推进路线,“他们避开了主道,说明知道我们有雷区。但塌方区是唯一能绕开正面火力的路径,他们迟早会试。”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引擎轰鸣。一辆轻型装甲车脱离主队,沿河床边缘缓缓驶来,履带碾过碎石,炮塔左右转动。赵鸿志伏在掩体后,紧盯其行进轨迹。当车头进入浅沟区域时,他猛然挥手。

导火索被点燃,火光沿着泥土缝隙迅速蔓延。半分钟后,油沟轰然起火,火焰顺着坡度向上窜升。装甲车驾驶员猛踩刹车,但前灯已引燃漏油,火势瞬间吞噬车头。车内日军慌忙跳出,却被上方落石砸中两人。剩余一人刚爬起,被埋伏的战士一枪击倒。

第二辆装甲车停在五十米外,炮塔转向火源。赵鸿志立即下令所有人撤离原位,转移至更高处的隐蔽点。他最后离开,在陷阱区边缘插下一截断裂的天线作为标记,随即翻滚进掩体。

陈启铭在二线指挥点目视全程。他看见张猛的突击队成功突袭侧翼,日军进攻节奏明显紊乱,正面冲锋出现短暂停滞。他立即下令南谷口残存火力点开火,压制正在集结的第二波步兵。几处原本沉默的掩体突然喷出火舌,子弹密集扫射,迫使日军卧倒。

他转身对身边战士说:“通知各阵地,保持现有部署,不得追击。让敌人以为我们还有预备队。”

战士领命而去。陈启铭站在掩体口,望着远处山脊。日军指挥官已收起步话机,正与副官低声商议。他注意到对方不再使用哨子,而是改用手势指挥。这说明他们意识到信号已被识破。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十点四十七分。再过十三分钟,塌方区地基将进入最松动时段。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套,又望向西侧那截竖立的天线标记。

张猛带着突击队悄然撤离侧翼指挥点,途中一名战士突然停步,指向远处一辆正在倒车的装甲车。车体侧面有一道新鲜刮痕,下方沾着半片绿色布条——正是张猛昨日标记“非通行带”时留下的警示旗残片。

张猛盯着那布条,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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