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星光下若隐若现，废墟间仍飘着未散尽的灰烬。空气中残留着燃烧后的焦味，混着泥土与血的气息。风从山口吹来，卷起几片残破的布条，缠绕在断墙上。
陈启铭站在营地边缘，手中仍攥着那张从日军军官身上搜来的地图。纸张被血渍染得发硬，边缘有些焦黄，但他仍能辨认出那条通往“三井”的路线。他没有下令追击，也没有立刻召开会议，而是让部队就地休整。
“今晚不赶路。”他对身旁的副官低声说道，“让弟兄们吃口热的。”
副官点头离去，不久后，营地中央便燃起了几堆篝火。战士们围坐四周，有人在擦拭枪管，有人在包扎伤口，还有人低声交谈，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
赵鸿志带着几名技术人员在角落支起了一个简易的工作台，桌上摆满了各种零件和工具。他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支步枪的枪栓，仔细检查着内部的弹簧结构。
“这枪打得太狠了。”一名技术人员抹了把脸上的灰，“有些枪管都打红了，再不保养，下回怕是得卡壳。”
赵鸿志点头，将枪栓拆开，用布条仔细擦拭内部的污垢。他的动作熟练而精准，仿佛早已习惯了在战场上与这些冰冷的金属打交道。
“先把轻伤员的枪先修。”他一边动手一边说道，“重伤员的武器先放一边，等有空再处理。”
不远处，医疗帐篷已经搭起。几个战士正帮忙搬运药品，还有的在帮医生清点器械。药品不多，只有一些纱布、酒精和止痛药，但已经足够应付眼前的状况。
一名伤员躺在担架上，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他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
“忍着点。”医生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道，“子弹没伤到骨头，但伤口有点深。”
伤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手紧紧抓着担架的边沿，指节泛白。
“你是在哪个方向受伤的？”医生一边缝合一边问。
“仓库东侧。”伤员声音有些嘶哑，“他们用了一种奇怪的武器，打出来的子弹像钉子一样，穿透力特别强。”
医生皱了皱眉，没再问下去，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天色渐亮，营地的气氛也慢慢缓和下来。战士们陆续吃上了热饭，虽然只是些干粮和煮熟的野菜，但在经历了昨晚的激战后，已经足够让他们恢复些力气。
张猛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块干粮，慢慢咬着。他的军装上还沾着血迹，脸上也满是疲惫。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升起，阳光洒在营地的每个角落，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昨晚那场仗，打得痛快。”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但代价也不小。”陈启铭在他旁边坐下，将手中的地图叠好，塞进衣袋。
张猛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我知道。可咱们没得选。”
“是啊。”陈启铭望向远处的山口，“他们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营地里忙碌的身影。战士们在清理战场残留的弹壳，有人在搬运物资，还有人在检查武器。
赵鸿志那边已经完成了几支步枪的保养，正拿着一支刚擦好的枪来回拉动枪栓，声音清脆。
“这枪比上次用的顺手多了。”他笑着对身旁的技术员说道，“要是能再改进一下扳机的灵敏度，后坐力也能小点。”
技术员点头，“下次试试换个小一点的弹簧。”
赵鸿志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走到陈启铭身边，递给他一支枪。
“擦干净了。”他说，“你试试。”
陈启铭接过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动作干脆利落。他点了点头，“不错。”
“不过我发现个问题。”赵鸿志压低声音，“有些枪的枪管磨损得特别快，可能和子弹的材质有关。”
陈启铭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我刚才检查了几发弹壳，发现里面的铅芯比普通的要硬。”赵鸿志说，“可能是他们用了新合金。”
陈启铭眼神一沉，“你是说，他们已经掌握了新的弹药技术？”
赵鸿志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营地另一侧，医疗帐篷里传来一阵低声的交谈。
“他们用的子弹，好像不是普通的铅弹。”一名伤员靠在帐篷角落，声音虚弱，“我亲眼看见一个兄弟被击中，弹头直接穿透了他的胸甲。”
医生正在给他换药，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你确定？”
“我亲眼所见。”伤员咬牙，“那不是普通的子弹。”
医生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纱布放下，转身走向另一侧的桌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开始记录。
陈启铭这边已经召集了几名骨干战士，围坐在一块空地上。
“昨晚的战斗，大家都辛苦了。”他开口说道，“但我们不能放松，敌人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众人点头。
“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陈启铭继续说道，“第一，全面检查武器，确保每一支枪都能用。第二，尽快补充药品和补给，尤其是弹药。第三，我们要重新分析敌人的战术，找出他们的弱点。”
“关于那个‘三井’，你怎么看？”张猛问。
“暂时还不清楚。”陈启铭摇头，“但那张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说明他们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我们要先搞清楚，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赵鸿志插话。
“没错。”陈启铭点头，“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稳住阵脚。”
他环视众人，“谁有意见？”
没人说话。
“那就按计划执行。”陈启铭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各自去安排。”
营地再次忙碌起来，炊烟袅袅升起，战士们重新投入各自的任务中。阳光洒在大地上，映出一道道身影。
而那张地图，静静躺在陈启铭的衣袋中，边缘的焦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风从山口吹来，掀起他衣角的一角。
远处的山林深处，似乎传来一声低沉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