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肉的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日夜撩拨着贾张氏和棒梗祖孙俩的神经。尤其是棒梗,半大小子,正是能吃能闹、馋虫上脑的年纪,奶奶那句“晚上给你弄肉吃”的承诺,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让他坐立难安,写作业时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支棱起耳朵听着后院的动静。
贾张氏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下午都在中院和后院交界处鬼鬼祟祟地徘徊,借着骂鸡、收衣服等各种由头,实则是在观察林磊的动向,确认那肉香味确实是从他家飘出来的,并且估算着肉大概晾挂的位置。
夜深了。
四合院彻底沉寂下来,只有呼啸的北风刮过屋檐窗棂,发出呜呜的怪响。各屋的灯光相继熄灭,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沉入梦乡。
贾家屋里,却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光。贾张氏和棒梗都没睡。贾张氏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棒梗则穿着单衣,冻得有些哆嗦,却又兴奋地搓着手。
“差不多了…”贾张氏听着外面彻底没了人声,只有风声,眼中闪过恶毒而兴奋的光,她推了棒梗一把,“去!轻点儿!就从窗户那边伸手够!我白天瞧了,那肉就挂在窗户旁边檐底下!够下来就跑!别弄出响声!”
她又递给棒梗一把旧火钳:“用这个!勾绳子!”
棒梗用力点点头,接过火钳,心脏砰砰狂跳,既有做贼的恐惧,更有对肉食的极致渴望。他悄悄拉开自家门栓,像只狸猫一样溜了出去,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寒风瞬间灌满他的单衣,冻得他一激灵,但想到马上到手的腊肉,他又浑身燥热起来。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后院,蹲在月亮门洞的阴影里,仔细观察。
林磊的小屋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
棒梗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几乎是贴着墙根,一点点挪到林磊的窗外。他不敢靠太近,仰起头,借着微弱的天光,努力分辨着屋檐下的阴影。
果然!在窗户左上方的屋檐椽子之间,隐约能看到几根深色的、条状的东西垂下来!随着风轻轻晃动!就是那个!
棒梗咽了口唾沫,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小心翼翼地举起火钳,尝试着去勾最近的那条肉。但高度有点够不着,他不得不踮起脚,身体微微前倾。
火钳的铁头碰到肉条,发出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
屋里的林磊,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根本就没睡踏实!
自从腊肉开始散发出明显香气后,他就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太了解这个院里都是些什么货色了。白天贾张氏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和贪婪的眼神,他早已收入眼底。
他故意将肉挂在窗外那个看似隐蔽、实则从特定角度很容易发现的位置,本身就是一个试探,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陷阱。他需要抓住某些人的把柄,一劳永逸地解决总被惦记的麻烦!
为此,他甚至在窗棂内侧,用细线系了一个极小的、取自废闹铃的簧片,线的另一端,轻轻搭在挂肉的绳子上。只要有外力拉扯肉条,哪怕极其轻微,屋内的簧片就会发出几乎听不见、但他却能感知到的震颤!
刚才那一声轻微的“嗒”声和线传来的震动,立刻惊醒了他!
来了!
林磊的心跳骤然加速,但身体却异常冷静。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保持均匀的呼吸,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窗外的一切动静。
窗外,棒梗第一次尝试失败,有些着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火钳举得更高,再次尝试去勾。这次,铁钳的弯钩成功地挂住了系肉的麻绳!
他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往下拉。
屋檐下,一块被林磊故意松动安置的碎瓦片,随着绳子的牵动,“咔哒”一声轻响,掉了下去,落在窗下的地上。
声音不大,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清晰可闻!
棒梗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手,火钳都差点掉在地上。他僵在原地,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屏息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里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棒梗等了半晌,见屋里毫无反应,胆子又大了起来。饥饿和贪婪最终战胜了恐惧。他想着奶奶的承诺,想着油汪汪的腊肉,再次举起了火钳…
就在他的钳子即将再次碰到肉绳的刹那——
“吱呀——”
林磊的屋门,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似乎还拿着根棍子状的东西!
冰冷的喝声如同炸雷,在棒梗耳边响起:
“谁?!干什么的?!”
棒梗“嗷”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做梦都没想到林磊根本没睡,而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极度的惊恐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他转身就想往中院跑,却因为惊吓过度,腿脚发软,加上天黑看不清,一脚绊在刚才掉落的碎瓦片上,“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下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已经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林磊另一只手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一把他平时练习用的旧锉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
“棒梗?”林磊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嘲讽,“好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偷鸡摸狗了?!还是半夜翻窗入户!你想干什么?!”
棒梗吓得浑身筛糠,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语无伦次地哭喊:“我…我没…我就是路过…我没偷…”
“没偷?”林磊用力把他拽到窗下,捡起掉在地上的火钳,又指着屋檐下挂着的腊肉和那根明显被勾动过的绳子,“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
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传了出去。中院贾家的门“哐”地一声被推开,贾张氏如同疯了一样冲了出来,嘴里哭天抢地地嚎叫着:
“哎呀我的乖孙啊!天杀的啊!欺负人啊!林磊你个挨千刀的打我孙子!我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就想扑上来厮打林磊。
林磊猛地将棒梗往她身前一推,厉声喝道:“贾张氏!你看清楚了!你孙子半夜拿火钳撬我家窗户偷东西!人赃俱获!你再撒泼,我现在就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看看偷盗是什么罪!”
“派出所”三个字像冷水一样浇在贾张氏头上,让她猛地一僵。她可以撒泼耍横,但真要把事情闹到官方,棒梗这辈子就毁了!
她看着摔得满脸是土、吓得哇哇大哭的孙子,又看看林磊那冰冷决绝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这次不是靠耍赖就能混过去的了。
人赃并获,无可抵赖。
一场人伦闹剧,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林磊,已然掌握了绝对的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