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磊拿着那个崭新扎眼的“先进生产者”搪瓷缸子,刚穿过月亮门走进中院,一股更浓烈、更直白的酸腐气息就扑面而来。
傻柱正蹲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手里拿着根草棍剔牙,显然刚吃完午饭。他那双三角眼斜睨着走过来的林磊,目光像钩子一样,第一时间就死死盯住了那个红彤彤的搪瓷缸子。
阎埠贵在前院的咋呼,他显然听见了。
“呦嗬!咱院的大学生工程师回来了?”傻柱拖着长音,阴阳怪气地开了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中院这几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瞅瞅!这大红奖杯捧着!可真够气派的啊!”
林磊懒得搭理他,脚步没停,继续往后院走。
傻柱见他不接茬,觉得面子挂不住,声音又提高了些,带着明显的讥讽:“咋了?林工程师?得了奖就不认识老街坊了?五块钱巨款揣兜里,烫得走不动道儿了?”
这时,秦淮茹正好端着个空盆从屋里出来,像是要去公用水龙头接水,听到傻柱的话,脚步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林磊手里的缸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羡慕,有嫉妒,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随即她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快步走向水龙头。
傻柱看到秦淮茹出来,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表演欲更盛了。他站起身,把草棍一扔,故意晃悠到林磊前面,挡住了几分去路,脸上挂着那种混不吝的嘲笑:
“我说林子,可以啊!不声不响的,闷头就放了个大炮仗!又是修卡尺又是改钻头的,这就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恶劣,“跟哥说说,使了什么好处了?拍哪个领导马屁了?还是把你爹妈那点抚恤金都拿去送礼了?不然这好事能轮到你一学徒工?”
这话就极其恶毒了,不仅质疑林磊的成绩,还带上了他去世的父母。
林磊猛地停住脚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射向傻柱。
傻柱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嘴上还不肯服软,强撑着气势:“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就你磨那破螺母都磨不利索的手,还能搞革新?骗鬼呢!指不定从哪本破书上看了点歪的,就拿来唬人!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你蒙着了!”
他的声音很大,既是说给林磊听,也是说给一旁看似低头洗菜、实则竖着耳朵听的秦淮茹听,更像是在宣泄自己那股莫名的、酸溜溜的邪火——他傻柱才是这院里的“能人”,能带油水足的饭盒,能接济秦姐,凭什么风头让这个闷不吭声的穷小子抢了?
“我告诉你,”傻柱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磊脸上,“别以为得了个破缸子就真是个人物了!在车间里,你还是个徒孙辈!在院里,你更排不上号!兜里那五块钱捂热乎了吗?别明天就不知道便宜哪个街溜子了!”
【负面情绪 25(来自傻柱的强烈嫉妒、不爽与故意挑衅)】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林磊看着傻柱那张因嫉妒而有些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平静的、甚至带着点怜悯的笑容。
他举起手里的搪瓷缸子,轻轻晃了晃,里面粗劣的茶水发出轻微的晃荡声。
“傻柱,”林磊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入傻柱和附近几个悄悄探头邻居的耳中,“这缸子,是厂里奖励我动脑筋给厂里省了钱、提高了效率的。这钱,是我靠手艺挣的,干干净净。”
他目光扫过傻柱那油渍麻花的围裙,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它烫不烫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人的饭盒,油水太厚,端久了,怕是容易脏了手,腻了心。”
这话如同软刀子,直接戳中了傻柱的两个痛处:一是他经常从食堂往院里带“剩菜”,二是他对秦淮茹那点心思。
傻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你他妈说谁呢!小兔崽子你找抽是不是!”
他挥着拳头就想上前,但看着林磊那毫不畏惧、甚至带着点挑衅的冰冷眼神,又想起上次动手吃的亏,拳头挥到一半,硬生生僵在了空中。
林磊没再看他,目光转向公用水龙头那边。秦淮茹似乎洗完了菜,正端着盆快步往家走,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狼狈。
林磊收回目光,对着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动手的傻柱,淡淡地扔下一句:
“有功夫在这嚼舌根子酸别人,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菜炒得更地道点。至少,那样挣来的钱,踏实。”
说完,他不再理会原地爆炸的傻柱,拿着那个象征着荣誉和麻烦的搪瓷缸子,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后院。
身后,传来傻柱暴怒的踹门声和一句压抑不住的怒吼:“我操…”
奖金动人心,酸话刺人耳。
但林磊知道,傻柱这点低级的口舌之快,只是餐前的开胃小菜。
真正盯着那五元钱的饿狼,还没真正露面呢。
他摸了摸内衣口袋里那五张硬挺的纸币。
这钱,谁也别想轻易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