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接过来，他仔细捻了捻，又凑到眼前看了看：“这是棉花？哪儿弄来的？”
“从县城里搞出来的。”王二勇语气带着几分得意，随即详细解释道。
“之前您不是让咱们多留意过冬的物资嘛。侦察连的同志就派了几个机灵的，扮成贩货的商人，在县城里试着接触那些能做点私下买卖的人。没想到，这一来二去，还真搭上了路子。”
他指了指那团棉花：“这就是样品。对方说了，若是要得多，他们还能想办法再搞一些。虽然量可能不大，但总归是条路子。”
政委冯立功接过话头，笑容里却带着些许顾虑：“我们刚才就在商议这事。棉花这类物资，小批量交易还好，若是大批购买，很难不引人注意。更何况......”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搭线的那个人，背后有伪军的关系。我就怕是日本人设的套，想摸清买家的底细。”
他看向林川，眉头微皱：“我的意思是，交易时得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可又担心阵仗太大，反而吓退了对方。毕竟若他们真是只想赚钱的伪军，见我们这般戒备，恐怕以为我们要强抢，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林川想了想道：“你的顾虑在理。确实要稳妥一些才好。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帮伪军我了解。他们平日里胆小如鼠，可一旦见了真金白银，胆子比谁都大。
只要有利可图，就算猜到我们可能不是普通商人，他们也会硬着头皮来做这笔买卖。对他们而言，钱，比什么都实在。”
林川握着手中这团意外而来的棉花，一股更足的底气从心底升起。
他将棉花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三位战友，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舒展的笑容：
“好了，棉花是个好消息，算是开了个好头。”
他站起身，手指转向地图上被炭笔圈出的寿阳火车站，“但这点棉花，解不了咱一千多号人的渴。真正的大餐，在这里。”
接下来，他言简意赅的将情报向三人复述了一遍。
赵大山听完直声道：“这还真是瞌睡到了来枕头啊，这么多好东西，够咱们舒坦一冬了。”
王二勇直接起身敬礼：“报告支队长，侦察连请求主攻。我保证像尖刀一样捅进去，把仓库给整个端了。”
林川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以前咱们人少枪少，只能偷偷摸摸打冷枪、拔小据点，像做贼一样。但现在，不一样了。”
“咱们支队，三个齐装满员的步兵营，一个侦察连，一个重火力连，兵强马壮，弹药充足。是骡子是马，该拉出去溜溜了。”
他回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寿阳火车站：
“这次，我不想再小打小闹，也不想搞什么奇袭暗杀。我的意见是，正面打！就用堂堂正正之师，碾压过去！
一来，检验一下我们这段时间大练兵的成果。二来，也要让鬼子伪军，还有根据地的老百姓都看看，咱们独立支队，有实力跟他们在硬碰硬的战场上见真章。”
“好！早该这么干了！”赵大山兴奋不已。
林川具体部署道：
“我的初步方案是：一营主攻。一营配合侦察连，由我指挥，负责对寿阳火车站发起强攻。
二营负责阻击。在县城通往车站的必经之路，选好地形，构筑阻击阵地。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算鬼子从县城倾巢而出，也得给我死死挡住，为主力搬运物资争取至少四个小时的时间。
三营留守根据地，作为预备队和运输队，由支队部直接指挥，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或抢运物资。”
他看向冯立功：“政委，你的意见呢？”
冯立功一直在认真倾听。
听到林川询问，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
“支队长，作战方案我原则上同意。兵力运用得当，主攻和阻援层次分明。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吃掉车站的敌人，问题不大。但是......”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攻打火车站，这绝非小规模战斗。正太铁路是日军的命脉，寿阳站虽不是大站，但一旦遭到我军成建制部队的强攻，必然震动整个晋东北乃至山西日军的神经。
这已经超出了我们之前拔据点、打伏击的性质。我认为，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必须向总部汇报，获得批准后才能执行。”
这话一出，赵大山和王二勇都微微一愣，目光看向了林川。
王二勇更是直接出声道：“队长，老总之前可是......”
按照八路军老总的指示，他们这支晋东北抗日游击支队被赋予了很大的自主权，老总当初的指示是：
“放开手脚干！只要是打鬼子，小打小闹自己定，不用事事请示！”
“可是什么！”林川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
“老冯说得对！非常对！”林川语气肯定，“这不是小事，必须汇报总部，听从总部的统一指挥和战略考量。”
他目光扫过赵大山和王二勇，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
“老总当初是给了我们自主权，那是信任我们，也是因为当时通讯不便。但现在咱们条件好了，有了电台，能和总部直接联系了，难道反而要把这便利丢掉，搞山头主义，当天高皇帝远的土霸王吗？”
他语气转为郑重：
“我们独立支队，是党的队伍，是八路军的队伍，不是哪个人的私兵，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含糊。”
林川的语气颇为严厉，他可不是李云龙那个楞种。
李云龙说好听一点，是能惹事但是能打仗。
说不好听点，就是严重的山头主义和流寇主义。
林川可不想学他。
他继续道：“你们也都知道，从我们支队成立之初，无论是之前打那几个小炮楼，还是后来的公审汉奸打土豪分田地，这些重大行动，哪一次我们没有向总部详细报告，并得到了总部的指示？
正是因为总部的详细指导，我们的土改才能既发动了群众，又避免了过激行为。我们的肃反才能既清除了隐患，又没有扩大化。
攻打火车站这样规模的军事行动，关系到整个支队的生死存亡，更可能影响军区乃至总部的战略布局，我们岂能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