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华愣了一下。
不对啊，这都是我的词儿啊！
而孙雯雯的脸瞬间涨红了！
车间顶棚高悬的白炽灯将惨白的光线均匀撒下，映得她涨红的脸颊格外醒目。
她咬着嘴唇，似乎不想这么做，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抗拒之色。
唐瑾薇却像是恶魔一样，眼神带着一丝狡黠的精光，嘴角勾起笑容：“看来孙小姐不想履约了呀，没关系的，我想徐总作为见证人，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对吧？”
这话像是弓箭一样，射穿了孙雯雯的心脏！
是啊，这里面还有徐鸿升的事儿呢！
要是不遵守承诺，鸿升汽车还怎么跟他们银行合作？
自己还没输！
只是狗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鸿升终究是个生意人，他这汽车的产业链，现在不愿意贷款，只是憋了一口气罢了。
就是想告诉世人，还有那些当初瞧不起他，认为他一定会失败的人，他徐鸿升牛逼，哪怕不接受投资，不找银行贷款，也一样能搞出来自己的第一台车！
但是，等他这第一批车出来，为了扩大规模，徐鸿升终究还是要贷款的！
自己呢，起码树立一个诚信守约的形象，再加上他们银行1.8%的利息，最终徐鸿升还是会选择他们！
没错！
这就是自己的计划！
小小的退让，换来更大的利益！
于是，孙雯雯捏紧了拳头，嘴唇也咬得发白。
大概沉默了五六秒之后，涨红着脸，当着众人的面，开口叫了起来。
“汪汪！”
这突兀的声音很快被冲压机的噪音淹没，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独特回响。
刘小华听完，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这孙雯雯怎么还学狗叫了呢？
本性被开发出来了？
不对不对……
这一幕太熟悉了！
唐瑾薇这是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跟孙雯雯打赌了吧？
好你个女魔头，学坏了啊你，把我的招式给学走了！
甚至，还是利用了我才赢的！
你行啊你！
你真行！
刘小华暗暗在心里给女领导记上了一笔！
孙雯雯做着深呼吸，正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但她一扭头，发现唐瑾薇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竟然把刚刚这一幕给拍下来了！
啊啊啊！
孙雯雯顿时破防了！
这不是我要做的事情吗？
怎么变成你的了？
“你，你怎么可以录视频？”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为激动而下意识拔高，显得很尖锐：“你这样，是不道德的！”
“啊，不道德吗？”
唐瑾薇捂住了嘴巴，有些惊讶地说道：“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已经顺手转发给了你们大兴银行的领导了。哎呀，妹妹，你人这么好，心肠也这么善良，不会跟姐姐我生气吧？”
“我……你……”
孙雯雯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懵了！
恶魔！
这是个女恶魔！
她感觉自己颜面尽失，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在迈出脚的那一刻，却生生收住了。
孙雯雯挽了下头发，强壮镇定，基础一丝笑容：“不生气的……一个玩笑而已嘛……呵呵……”
她笑容僵硬，眼神却下意识地避开唐瑾薇。
但随后，孙雯雯又看向徐鸿升，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很诚恳地说道：“那个，徐总，咱们谈谈贷款的事情吧。您看，虽然机器已经修好了，但后续肯定要加大投入嘛！这样的话，不如还是考虑一下我们大兴银行，如何呢？”
唐瑾薇都有点刮目相看了，轻轻挑起眉毛，流露出对孙雯雯的一丝欣赏。
这姑娘以前能成为光谱银行的王牌业务员，不是没道理的！
虽然一开始被自己搞得破防，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光是这份城府和定力，以及专业水准，就值得点赞。
之前的光谱银行到底是有多混呀，竟然错失了这么好的人才！
好在，她手里还有个神经刀——刘小华！
于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连连给狗男人递眼神，目光锐利而充满暗示，希望他趁着这个机会，跟徐鸿升多套套近乎！
毕竟给人家修好了机器，能白修吗？
刘小华却仿佛没看见似的，拍了拍旁边那台刚刚“听话”的巨大机器，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
同时，叮嘱身旁的陈工：“老哥，这机器虽然修好了，但也只是暂时的，大概也就能挺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还是要赶紧让日厂那边生产零件，抓紧发过来维修……”
陈工连连点头。
徐鸿升却笑着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小鬼子的这些破东西了。等第一批车生产之后，厂里的设备，统统换成咱们国产的。至于这笔资金……”
孙雯雯眼睛一下亮了，急忙提醒道：“一点八！我们能做到一点八！”
徐鸿升并没有看她，而是继续说道：“就交给光谱银行吧。”
唐瑾薇脸上浮现出喜色，她挺直背脊，气场瞬间张扬，立刻上前握住了徐鸿升的手：“多谢徐总给我们这个机会！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呵呵，合作愉快！”
徐鸿升同样喜气洋洋的，用力回握。
孙雯雯却愣在原地，这一刻，感觉自己鼻子红红的！灵魂似乎被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周遭机器的低鸣也仿佛都变成了嘲笑。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忍不住开口问道：“徐总，我们可是能给出一点八的利率，比光谱整整少了零点二个的利息，为什么选他们，不选我们？”
徐鸿升也没生气，而是松开了唐瑾薇的手，转过头来，淡定地看着孙雯雯：“这个问题，很难理解吗？”
“请原谅我，我确实理解不了！”
孙雯雯说话的时候，眼圈都已经红了，强忍着不甘，还有委屈，声音颤抖着问道：“在我看来，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商人就应该选择最赚钱的方式，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
徐鸿升点点头，赞许道：“身为一名商人，我确实应该看重利益。谁家的东西实惠，我就用谁的……”
“对呀！”
孙雯雯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的希望之光。
徐鸿升却严肃起来，又说道：“但你忘了，我除了是一名商人之外，还是一名企业家。对我而言，口碑和信誉，同样很重要！今天是这位小兄弟帮我修好了机器，度过了难关。如果我转头就把他扔在一边，跑去跟你们合作，事情传出去之后，我徐鸿升的口碑还要不要了？”
他停顿了一下，换试了一圈周围的人，尤其是那些跟着他多年的老员工。
随后，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我的伙伴们会怎么看我？用户又怎么会信任，支持我们的产品？大家只会指着我徐鸿升的鼻子，骂我是个只看着利益的小人。那样一来，我损失的数字，可不是那零点二个百分点的利息能够补偿的！孙小姐，如果你是我，该如何选择？”
孙雯雯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像被车间里的铁锈堵住了一样。。
唐瑾薇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感慨。
是个很聪明能干的业务员，就是太年轻了，不太了解徐鸿升这种狡猾老登。
她不懂，像徐鸿升这种人，最看重的不是短期利益，而是人设！
他在互联网上的人设越稳，基本盘就越稳。
这也是他拼了命的，扛着这么大压力，要把第一批车生产出来的原因。
如果做不到，人设就塌了。
人设塌了，一切就都完了。
徐鸿升就是个老狐狸，看着好像很理想主义，其实精明着呢。
没点脑子，怎么当创业老板啊？
啊？你说某贝某龙？
那没事了。
孙雯雯垂头丧气，像是斗败的小公鸡，跟徐鸿升道别，接着灰头土脸地带着男同事退场。
临走之前，她忽然转过身来，冲着刘小华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是红太狼吗？
刘小华在心里吐槽。
随后，看向唐瑾薇，低声说道：“回头录像发我一份……”
唐瑾薇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那是骗她的！吓唬吓唬这丫头罢了，看她以后在我面前，还嚣张不嚣张。”
狡猾的女人！竟然连我也给骗过去了！
刘小华再次见识到了女魔头的手段！
二人留下来，先跟徐鸿升先签了一份简单的协议书。下一步，银行会有专业的人过来对接。
都弄完之后，二人婉拒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走出了工厂，唐瑾薇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她舒展肩膀，卸下了紧绷的职场伪装。
傍晚的风，带着工业区特有的微尘和凉意吹过脸庞，有点爽快。
“终于搞定了……”
她看向刘小华，眼神柔和，带着真诚的赞许：“果然，我把你带来是对的……”
“别忘了两万块的提成啊！”
刘小华叮嘱道。
“忘不了！”
唐瑾薇心情很好，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歪着头，忽然又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那台机器，你到底是怎么修好的？要不是我了解你的性格，我真以为你是故意把机器弄坏，然后拿下合同的了。”
刘小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吗？”
“你还真想这么干啊？”
唐瑾薇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别打岔，你到底怎么修好的？”
刘小华回答道：“小鬼子的东西不老实，我就踢了它一脚，它就听话了。”
唐瑾薇有些不满：“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她叉着腰，站在夕阳里，影子拉得很长。
刘小华十分冤枉：“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哼……不说算了……”
夕阳把西边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厂区的路灯开始次第亮起。
唐瑾薇低头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去餐厅了！”
听到餐厅两个字，刘小华的口水就开始分泌。
“走走走！一说我就饿了！”
“看你那个德行，晚上肯定喂饱你！”
“别这么说啊，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啦，明明是你心里脏！”
“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好吗……”
“对了，我给你眼神，让你忽悠忽悠徐总，你为何假装看不见？”
“啊？什么眼神，我怎么不知道？”
“装，你就是故意的……看来，你还需要多调教调教……”
“注意用语，女流氓！”
“呸，你才流氓……”
两个人争争吵吵，骑着摩托离开了工厂区。
不远处的阴影中，一辆库里南缓缓开了出来。它如同蛰伏的猛兽，从巨大的厂区建筑投下的阴影里无声滑出。
吴文博坐在车内，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他拿起手机，吩咐一声。
“通知那个家伙，准备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