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电梯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冷白色的光线下，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刘小华无路可退，只能一脸无辜，摊了摊手：“唐总监，这事儿你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我又不会未卜先知，谁能想到，九层会有人上来呢。”
“……”
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唐瑾薇那双漂亮的杏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电梯内壁光洁如镜，清晰地映出她因愠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但又不太甘心，不想就这么认输，只能挺着饱满胸脯，瞪着对方，仿佛想用气势把刘小华压倒一样！
靠，胸大了不起啊？
刘小华不为所动，伸手指了指电梯层数：“我要到喽。”
唐瑾薇狠狠剜了他一眼，眼神如刀。
但接着看了眼旁边的指示灯，无奈地后退两步。
“叮——”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金属门缓缓拉开。
门缝里漏进走廊里略为喧嚣的人声，和中央空调送风的低沉噪音。
刘小华走到了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唐瑾薇还是气鼓鼓的，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开心。
他摆摆手，非常认真地说道：“唐总监，以后尽量不要跟我出现在一个地方！再看见我坐电梯，躲着点！”
丢下这话，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刘小华！”
背后传来了女魔头愤怒的喊声。
刘小华置若罔闻，跟没听见一样。
电梯内，唐瑾薇咬着银牙。
可恶，他还要求上了！
明明我才是领导啊？
她气得想跺脚！
但转念一想这过于脆弱的电梯，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把伸抬起来的脚又轻轻放下。
电梯门在她面前沉重地缓缓合拢，将她独自关回那个狭小的，还残留着刚才对峙气息的空间。
紧闭的电梯门，映出了唐瑾薇气得涨红的脸。
刘小华！
你这个魔鬼！
咱俩走着瞧！
……
另一边，刘小华心情无比舒畅！
狠狠收拾了女魔头一顿，让他浑身通透！
果然，这人啊，就是不能忍气吞声！
自己这个能力，实在是太好用了！下次女魔头再跟自己挑衅，还收拾她！
想到这里，刘小华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进入熟悉的办公室，那股班味儿扑面而来。
工位上坐着零星的同事，有的吃着早饭，有的处理着工作。
大家瞧见刘小华，目光里都闪过惊奇，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这小子，整容了？
组长方圆已经在工位上了，正滋溜滋溜喝着茶水。
看见刘小华，他吐了口茶叶沫子，开口问道：“小华，今天很精神嘛……可别光顾着打扮，客户的事情跑的怎么样了？只有十四天了。”
艹了！
刘小华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我踏马不知道还有十四天了吗，用得着你提醒吗？
这老登，表面上好像关心自己，实则给他添堵！
这偌大的办公室里，就没几个好人！
“我知道了，谢谢组长提醒。”
他挤出一丝笑容，勉强回应。
“嗯，去忙吧。”
方圆重新拿起茶杯，又滋溜滋溜喝起来。
踏马的，不就是个组长么，装的跟行长似的！
刘小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一边往自己的工位走，一边想着四周张望。
此时工位上的人还不多，大家都陆陆续续的来。每个人进入办公室的时候，都会为这里增加一抹紧张的气氛。
等落座之后，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压低嗓门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奏起紧张的上班进行曲，和往日那种摸鱼的气氛完全不同。
一般早上这个时间，要么几乎没什么人，要么就是为了蹭空调，在办公室里聊聊天，一起打打手游，那叫一个惬意。
看来，女魔头的新行政令，确实给这帮业务员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卷起来了啊！
刘小华默默坐回到自己的工位，被迫成为了互卷大军的一员。
他翻阅着电话名单，找到一些很久没联系的熟人，开始厚着脸皮打电话。
“喂，老七啊，是我，小华……对，咱俩光腚娃娃，还记得吗？那什么，你买理财产品不？啊？我不是诈骗电话，咱俩真是光腚娃娃……诶，别挂电话啊，再聊……真挂了啊……”
“三哥，我刘小华呀！大学毕业后咱俩就没联系过了吧，你最近干嘛呢？哦哦，去羊城发展了啊，那不错啊……对，对，我在银行上班，也还行……对了，我这有个理财产品，挺不错的，你了解一下？啊？买保险？我暂时不需要，真不需要……不说了，我上班有点忙，回头联系哈三哥……”
“小虎啊，我刘小华啊，你小学同桌，还记得不？对对，我费老大劲，还翻了以前的同学录，这才找到你电话的。啊？你说你也要找我？那真是巧了……什么？？？结婚了？请我去参加婚礼？那什么，我好像记错人了，不好意思哈……”
刘小华挂断电话，一头汗。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感觉办公室的空气有些闷热。
踏马的，没想到打几个电话，竟然有破财的风险！
地球还是太危险了，自己还是赶紧回火星吧……
这八个客户的窟窿，比自己想的更难补啊……
刘小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眼周围，小组内其他的人也都到了，正忙着联系业务。
日光灯管在天花板上投下清冷的光线，照亮每个人的忙碌与焦虑。
唯独那两个混子，还是和往常一样。
瑞贝卡端着化妆镜，描眉凃嘴的，还咔咔自拍，倒是也挺忙。
只不过，偶尔好像偷瞄这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另一边，卢瑟虽然盯着电脑屏幕，但角落里却有个小窗口，里面正放着擦边主播跳舞的画面。
他目不斜视，一副认真办公的模样，实际却是在高强度摸鱼！
刘小华实在是好奇，忍不住询问道：“瑞贝卡，你怎么还有心思化妆呢？不联系客户吗？”
“你当我是你呀，还要一个个联系客户，傻不傻！”
瑞贝卡放下描眉笔，冲着刘小华翻了个白眼：“我男朋友可是一家新创业公司的老板，他已经让手下的员工们都买了理财，我这个月的业绩啊，早就没问题啦！”
艹，这也行吗？
刘小华特别想问问她，你男朋友还缺男朋友吗？
不过，逼着自己员工买理财这种事情……也够无良的！
谁家老板这么缺德，说出来让大伙避个雷啊！
刘小华又看向了卢瑟：“那你呢？你也有个当老板的男朋友？”
“滚一边去！”
卢瑟骂了一句，接着一伸手，从抽屉里掏出一沓文件，在手中晃了晃，脸上飘过一抹得意：“我托了关系，搞来了一份名单。上面都是优质客户，家里都有车有房的那种！有了这份名单，我想要多少客户，不就有多少客户吗？”
一时间，几道渴望的眼神聚焦在那沓纸上。
林闯坐在旁边，正喝着咖啡。听到这话，忍不住乐：“拉寄吧倒吧，就你还托关系？花钱买的吧？”
卢瑟当众被戳破，脸涨得通红：“你别管我是怎么来的，总之我现在掌握着一大批客户信息源，不用发愁了！”
林闯干笑两声：“老弟啊，你这样有点缺德啊。”
“我只是打打电话而已，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卢瑟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反而义正词严地说道：“而且，现在这个社会，谁能管得了谁啊？我先完成业绩，自己活下来再说吧！”
他们这种业务员，买点客户信息确实不算什么新鲜事。
卢瑟干的不地道，却也没有多少同事觉得不妥。
像刘小华这种老实人，反而是个另类。
一名组员双手合十，向着卢瑟讨好道：“卢哥，你这么多信息源，分我一个行不行？我就差一个名额，完成了这个月业绩就保住了。等事成了，我请你吃饭！”
“也不是不行啊。”
卢瑟呵呵一笑，眯着眼睛说道：“大家都是同事，我也不坑你，一个客户信息一百块，谈不成可以接着买。”
“还要钱啊，那算了。”
那组员的脸顿时拉得跟长白山一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呵呵，不买没关系。距离月末还有十四天，有想法的人，记得来找我。”
卢瑟又拍了拍那沓文件，纸张发出沉闷的响声。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向后沉沉靠去，压得椅背发出吱嘎的响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刘小华收回目光，看了看桌面上空白的笔记本，和密密麻麻的电话名单，忍不住叹了口气。
光顾着看热闹了，自己的客户还没谈成呢。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哗啦一声，林闯坐在椅子上，滑了过来。
“铁子，差几个？”
林闯搂住刘小华的脖子，方方正正的脸上写着担心。
刘小华伸出手来，无奈地比划了一个“八”。
“艹，差这么多。”
林闯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我头发都要愁白了。”
刘小华揉着太阳穴。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明晃晃的日光灯，感觉眼睛有点发涩。
林闯沉思片刻，忽然说道：“铁子，我这有个大客户，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