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陈默也有点恍惚。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上场？对阵本菲卡？
幸福和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穿越而来一个多月，他每天像疯子一样加练...
忍受着队友的嘲讽和教练的无视，支撑着他的，就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职业球员之梦。
他以为自己还需要蛰伏很久，需要用无数次的训练来慢慢弥补身体的短板。
却没想到，机会就这么以一种最不可思议、最蛮横的方式，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但是陈默很清楚...
主教练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
“怎么？不想？”努诺故意加重了语气。
陈默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战术问题。
然后，他微微颔首，用一种确认任务般的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想，教练。我会做好准备...”
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让周围准备看好戏的球员们都愣住了。
他们想象中的“关系户”得到天赐良机后感激涕零、欣喜若狂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眼前的陈默，冷静得像一块冰，仿佛得到一个首发机会，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种冷静落在主教练努诺的眼里，却让他心中的天平，又一次向这个华裔少年倾斜了几分。
踢球最重要的是什么？
大心脏！
这一点就算很多著名球星都做不到。
陈默此刻表现出的沉稳，恰恰是成为一名顶级中场指挥官最需要具备的心理素质。
球队原本的主力布鲁诺·阿尔梅达有点绷不住了。
“教练...”
这个鹰钩鼻涨红了脸
“就凭他刚才在训练赛里的那两脚传球？您就要把象征进攻核心的位置交给他？这太草率了！正式比赛和训练完全是两回事！”
努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阿尔梅达：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我不是质疑，我只是为了球队好！”
阿尔梅达梗着脖子，毫不退让。
“让他上场，就是让我们去冒险！他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本菲卡的高强度逼抢！”
面对这几乎撕破脸的指责，陈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是有点想笑。
为一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他太清楚这种办公室政治式的嫉妒了。
和这种人争辩，是最低效、最浪费时间的行为。
努诺显然也没指望陈默会为自己辩解。
我是主教练。我的决定，不需要向你解释。你要做的，是执行！如果做不到，青年队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青年队的大门...
阿尔梅达感觉一阵牙酸。
这是要给自己下放啊...
努诺不再理会他，只是转向陈默，交代了一句：
“明天上午九点，战术分析课，单独找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
就在训练场上风起云涌的同时，看台的贵宾席上，两个来自遥远东方龙国的男人，也刚刚结束了他们的“考察”。
其中一个，是年近五十、挺着啤酒肚、满头油光的男人。
他叫刘国栋，是龙国足协青少年发展部的副主任。
一看就是脑满肠肥。
旁边的助手赶紧递上纸巾。
“什么鬼天气，又热又晒！”
“这帮葡萄牙人踢的什么玩意儿，磨磨唧唧的，还不如咱们国内的青年队有冲击力！”
他的助手看起来清秀很多.
年轻人名叫张宇，是足协刚招进来的实习生，也是刘国栋此行的翻译和助理。
这话，他是不敢苟同。
葡萄牙青训再拉跨，也不是你大夏足球能碰瓷的...
属于是还没有被社会摧残模样。
“刘主任，您看到了吗？刚才那个华裔球员！那个10号！”
张宇好像再展示自己的发信啊。
“主任，那个十号我看不错啊...”
“十号！”
“一个华裔能踢上这个位置...多少也是天才级别...”
刘国栋闻言，不屑地瞥了一眼场上那个正被教练训话的身影，嗤笑一声。
“天才？小张，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
“你看他那身板，风一吹就倒，这能踢职业足球？”
“咱们搞足球你不会以为踢巴萨的啥提卡塔卡吧...”
“我们的战术就是大脚上去，边线解围...”
“你指望和小日子拼技术？”
几句话把张宇弄的哑口无言。
“可是，主任，他的球商……”张宇还想争辩。
“球商能当饭吃？”
刘国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小张，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慢慢学吧。这次出来，上面的任务是什么？是挖掘‘可塑之才’....”
刘国栋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
可塑之才？
张宇先是一愣。
随即也是秒懂了。
什么叫可塑之才？就是听话，有潜力，关键是价格要合适！
再有就是听话，便宜，方便运作！
至于真正的实力？那反而是次要的。只要有“华裔”和“海外效力”这两个标签，再找媒体吹一吹，总有俱乐部会当这个冤大头。
张宇想起来了前几天刘国栋和在另一家低级别联赛俱乐部里，与某个球员经纪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的场景...
那个队里有个巴西华裔，技术不错，会踩单车，最关键的是，他的经纪人很上道，听说会用一个很‘内部’的价格就能把他运作回国。
“行了，别看了。”刘国栋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名贵的西装，大手一挥。
“走了小张，试试葡萄牙海参...”
……
陈默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与自己的祖国，以一种最荒诞的方式，擦肩而过。
当然了，这多半是件好事...
现在的陈默就算知道也不会为此惋惜。
他正一个人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对于队友们投来的各种复杂目光，他视若无睹。
嫉妒、怀疑、幸灾乐祸……
这些情绪，对于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来说，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清楚地知道，从教练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周末的比赛，将是审判日。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陈默反锁上房门。
他没有像普通少年那样激动地给家人打电话，也没有沉浸在即将首秀的幻想中。
他只是平静地拉上窗帘，让整个房间陷入昏暗，然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心念一动，他进入了那个只属于他的系统空间。
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物模型，正静静地悬浮在淡蓝色的虚拟空间中央。
而在模型的旁边，一排排清晰的数据，正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