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方师兄真的还不曾来过龙乡观…”
张允心中踌躇。
行拙道人见他沉默不语，躬身道：
“尊使勿要多心，老道也是今日一番谈话，才敢确认阁下便是上宗所派之人，这欠下的一百斤灵稻，不敢奢求上宗豁免，只求能容我等缓上几年，分批补齐。”
张允不置可否，反问道：
“若是三年后收成仍是不足，或是再遇天灾，又当如何？”
“那也是天意如此！”行拙道人闭目长叹道：
“我等多年来勤修己身，与人为善，行事但求无愧天地，想来天道无私，不致令本门陷入绝地。”
张允也无意为难他，点头道：
“我有一事相询，道友若能如实相告，灵稻一事我可尽力相助。”
“阁下请问，老道知无不言。”
“一个月前，可曾有人来催交过供奉？那人年岁与我相当…”
张允将方觉贤的模样细细说了，盯着行拙道人，不肯放过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
行拙听他如此说法，也知这人干系重大，皱着眉头听完，摇头道：
“不曾来过。”
张允见他说得笃定，心下茫然，不由喃喃道：“当真？”
“千真万确！”行拙道人言之凿凿，又解释道：
“本观僻居荒山，平日少有修士到访，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外人。也是因此之故，昨日我见了阁下年纪轻轻，修为不俗，又在这特殊时候来访，便猜测是上宗来人调查灵稻一事，只是信不过我等，才故意隐瞒身份，也不好说穿。”
“本观未设任何禁制阻拦，阁下说的那人若是到了归龙山，决无找不到龙乡观的道理。”
“口说无凭，阁下若不信，我只能以轮回血誓自证。”
张允仍自犹豫不决，回过神听行拙道人已将誓言说完，确认之余，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这老道给他的观感极好，若不是为调查方觉贤失踪一事，本不必处处疑他，这时听他发下重誓，便如实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来此并非为了供奉欠缴一事，但我有言在先，道友回答了我的问题，自然言而有信。”
说着从腰间取出储物袋，继续道：
“日后宗内会再派人来，这五十灵石交予道友，去别派收购灵稻也好，直接拿灵石抵灵稻也好，道友自己决定，只是莫同任何人说灵石是我所赠。”
“我名叫张允，灵田遭天灾所毁一事可以为证，需要时可去青羽宗找我。”
不料行拙道人却坚辞不受，肃容道：
“阁下盛情可感，但这灵石恕老道不能收下，我只求阁下回到上宗以后，将今日所见转禀掌教真人，至于结果如何却不必强求。”
张允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定这是行拙的肺腑之言，叹了口气收起灵石，点头道：
“我答应你，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未必立刻返回青羽，恐怕要拖后几日了。”
行拙忙道：“自是以阁下要事为先。”
既然确认方觉贤不是在龙乡观失踪，张允便直接告辞，当着行拙的面御起炪火扇朝东北方飞去。
张允飞得很慢，方觉贤既然还没来过龙乡观，那他就是在青羽山来此的路上出了意外。
可这两地之间相隔近万里，一路上山脉、湖泊、平原、城镇层出不穷，要从何处下手去找？他坐在炪火扇上往下方看，直是一筹莫展。
就这么飞了一阵，张允想起那邋遢道士奉上的那枚丹药，忍不住又将那储物袋取出来，正要打开，却忽然心里一沉。
他来时那邋遢道士出来劫道，虽说是有惊无险，但这一路山头不少，必然还有许多修士占据，方觉贤很可能也被人劫过，他修为不及自己，也没甚么好法器傍身，难道被…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张允不愿再想下去，也不知道回去如何跟尹韶雨交代，心底挣扎了一阵，决定先从那邋遢老道查起。
“先找他问问再说，若他是凶手便杀他报仇，若不是也能打探一番消息。”
张允打起精神，取出堪舆图大致确认了与邋遢老道交手的位置，开始全力赶路。
两天两夜之后，终于看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山头，他深吸了口气，驾着法器投入到脚下的山峰之中。
他绕着山峰飞了一圈，终于找到一片伸出山壁的危崖，似乎是洞府的入口，便缓缓降落到那崖上。
走到山壁前一看，果然是两道石门紧闭，虽然不见有什么禁制，仍是退后两步，扬声叫道：
“前日故人来访，请道长开一开山门。”
声音在山间回荡开来，洞府里却一丝动静也无。
他又喊了两声，不见回应，心中焦躁起来，本想施法轰开洞门，想了想还是忍住，上前用神识探了，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于是用两手去扒两道石门。
不料他轻轻一用力，石门便已向两边打开，洞府里的景象立时一览无余。
洞府无人，里面也颇简陋，同他当年在外门的洞府一般，没甚么出奇，但显然是一直有人居住的。
张允略略一看，洞府里还留有几件日常物品，像极了主人匆忙外出避祸，只来得及带走紧要之物，愈发觉得老道殊为可疑。
如此一来，邋遢老道先拦路后认输，还奉上储物袋的举动便得到了解释。
张允与仇人擦身而过，越想越怒，过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心想这人既然逃走，短时间内只怕不会回来，守在这儿也没甚么用。
眼下只能先去附近坊市碰碰运气，过一段时间再回此处看看。
主意打定，他将几样翻看过的东西放回原处，使人看不出有人来过，出了洞府又将石门关好，驾起法器离开。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张允一边找人一边修炼。
他心知那老道也不好对付，再三确认了那枚丹药并无异常后，才决定吞服炼化，一举突破炼气九层，法力又有增进，自信遇到敌人，不会像之前那样艰难才能占得上风。
可惜邋遢老道宛如人间蒸发，一丝线索也没寻到。
张允又到他洞府看了，发现还是他当初离开时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决定先回青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