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雄信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带着一丝日军军官常见的居高临下,全然看不出异常:“一会儿需要利用利民级炮舰上的重火力对村里的可疑据点进行拔除,他人不到这来,怎么拿射击坐标表?”
黎毅一脸的惭愧,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看我这猪脑子,光急着跑过来聆听石雄中队长您的教诲来了,却是忘了把杜舰长一并叫下来了。”
石雄信一余光瞟了瞟水面,却发现那艘炮舰不知何时,已然开始静静滑动,只不过滑行的速度太慢,而从刚才开始又一直没有关闭引擎的缘故,所以这些许的异动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估计就算看到了,也只以为是锚没抛好,船只在水力的作用下移了位而已。
捕捉到炮艇重型迫击炮和三门重机枪旁边始终爱岗敬业地站着的那几道身影,石雄信一倒吸一口凉气,脚下的步伐却是不知不觉快上了几分:“也罢,那一会儿就麻烦黎营长你把坐标参数带给杜舰长了,只不过……”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发现了异常的三铳立马抬起了手中的机枪:“不准动……谁动我打死谁!”
哗哗~
两挺轻机枪拉动枪拴,另外四人丢下了手中的步枪,左右互拔,掏出怀里的盒子炮。
盒子炮正正指着石雄信一,两挺机枪却是对准了周边的日军。
“下令让你的警卫队放下武器!”
小五子快步向前,一把盒子炮死死顶在石雄信一的脑袋上,另一把则是左右不断移动,防范着突发情况。
突发异变,负责警卫的日军小分队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道到底是该立刻放下武器呢,还是等待中队长下令之后再放下武器。
见到对方竟然只有这么几个人跳出来发难,石雄信一先是乖乖举起手,却是用一种带着些许审视意味的眼神看向三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几个应该是十一军那支特战小队的骨干吧……能够全歼富锦分舰队,的确是很厉害。”
“我承认,你们竟然用上了斩首战术的确出乎我的预料……但是,你们是不是有些太过大意了?”
说着,却是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黎毅:“你们只有六个人,但我们这边算上富锦舰队的陆战队,却是足有八十多把枪。”
“你们一共就只有十二只手,却需要防范四面八方的对手,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背后被打上一枪?”
说到这里,石雄信一轻轻笑了起来:“不要忘了,黎营长手下的勇士们,也都是拿着枪的呢……能够从大名鼎鼎的十一军手中救回一名被挟持的大尉,皇军一定会既往不咎不说,升职加薪,外加一笔大大的奖赏,也是必然的。”
石雄信一这番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暗示,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能够当场策反黎毅及其手下的这群士兵固然可喜,但就算是不能策反,能够扰乱三铳等人的心神,给自己的警卫队营造一个可乘之机,却也是极好的。
然而黎毅闻言后,却只是苦笑。
他们这几十号人虽然人人带枪,可枪里面的子弹全被卸了啊,你觉得人家会担心这几十支烧火棍?
小五子冷笑一声,只是把枪口抵的更紧了,然后缓缓把扳机往后扣。
几名日本士兵见到再不放下武器,自家的中队长的太阳穴上就要挨上一颗花生米,立马乖乖地把枪放下,然后举起手来。
有人带头,其余的小鬼子也立马有样学样。
虽然日本军队中素来有下克上的传统,但那指的是中层军官,而不是基层士兵……日本森严的等级制度带来的后果,在这一刻展现无疑。
见到自己的人全都放下武器了,石雄信一愤怒地冷哼一声:“我猜得到你们的打算,你们是想用我做人质,下令让我的中队全部投降是么……不要做梦了,我死也不会下达让部下投降的命令!”
语气桀骜,全然不见丝毫作伪。
这时候的日本军官对于中国人是有一种骨子里的轻蔑的,这种轻蔑带来的骄傲,以及长久以来接受的军国教育,让他宁愿死也不愿意遭受这样的屈辱。
小五子见他说的坚决,顿时有些抓麻起来。
此时,人群分开,一个很有些鹅立鸡群的傻大个走了出来,扭头看了看江面:“既然不愿意投降,全杀了就是……三铳,动手!”
随着杨铸一声令下,三铳以及另一名机枪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十几名没有武器的日本兵,在短短十秒钟内屠戮殆尽。
随着这边的枪声响起,一支马牌撸子戳了戳操舵舱里杜冰的脑袋,于是水面上的利民级炮艇立马加快了速度沿着西侧提速移动,船上的150毫米重型迫击炮和三挺重机枪,与紧随其后的武装商船,在掷弹筒小队的操作下,疯狂地倾泻着密集火力。
顿时,两百米外的日军阵地,溅起无数断肢残臂。
一脸疲惫地走到小五子身旁,取过一支盒子炮塞到黎毅手中,杨铸眼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冷漠:“黎营长,该你表现了。”
黎毅接过那支掉了一半漆的毛瑟手枪,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望了望身后盯着他冷笑着的小五子,以及那几支微微垂下的枪口,一咬牙。
啪~
一声枪响,混杂着脑浆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弟兄们,老子打死了石雄信一,一旦皇……小鬼子知道了,你们身为帮凶,连家带口也没一个能跑掉的。”
擦了擦脸上的血浆,黎毅凶狠的宛如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鬼:“去营地的辎重车上拿弹药,再把那两挺重机枪扛起来,从东边绕过去……要想活命的,今天不能放走一个人!”
………………
半个小时后。
杨铸穿过处处碎石和脏器的村西角,来到胡永波面前。
看着这位脸如淡金,只能倔强地靠在断墙上,任凭几个家眷剪开衣服包扎伤口的七爷。
杨铸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为什么不让人给我发消息,不通知我们紧急回援?”
胡永波看了他一眼,虚弱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今个儿干的不错!”
听到这番答非所问,想起村道上那一具具或只剩下半截,或烧成黑炭的尸体,杨铸忽然愤怒了起来。
“你TMD混蛋!”
一只沾满鲜血和泥泞的拳头,重重砸在了胡永波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