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支老套筒被拍在杨铸的手里,三铳有些粗暴地将他的脑袋按回土堆后面。
“不要露头!”
“不要起身!”
“开枪之后立即挪动位置!”
“这些黄皮子的枪法虽然比不过小鬼子,但平日里喂的子弹可不少,同样不能。”
三铳朝身后的二十多名名山队员打了几个手势后,利落地拉动了三八步枪的枪栓:“注意听着后面七爷他们的动静,一旦七爷他们开始放枪,立即准备后撤……记得到时候一定要跟着我。”
被强拎着上了战场的杨铸瞅着自己手上那把连枪托都缺了一小块的老套筒,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可是、可是,我不会打枪啊!”
后世的国人摸枪的机会无限趋于零,虽然他军训那会儿象征性地打了五发子弹,但那是八一杠不说,五发子弹甚至连靶都没有上,换成这种只配在博物馆里展出的老古董,他就更没信心了。
三铳瞅了一眼他:“没事,瞎放就行,反正是佯装阻击,弄出个声响就成……不过注意点弹药消耗,后勤紧张,只给你要来了八发子弹的配额。”
只有八发子弹?
杨铸眨巴眨巴眼睛。
自己玩CF的时候一梭子下去也不止这么点呢,八发子弹够干嘛的?
正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三铳脸色一整:“张麻子他们开始行动了,掩护他们……打!”
余光看见张文顺他们偷偷摸摸地从百米开外的另一个隐蔽出口钻进了密林里,不等杨铸细想,密集的枪声便在自己的身旁响起。
死死埋着头,哆嗦着双手,极为笨拙地拉开老套筒那仿佛生了锈的枪栓,按照自己印象里教官教的知识三点一线瞄了老半天。
砰~!
一发子弹射出,然后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
既然能被一伙土匪出身的人选做秘营,那么除了隐秘性以外,也定然会考虑到在突发意外情况时的战术价值。
实际上,明山队所在的这处秘营,是一个看似寻常,实际上却很有些类似弯形哑铃的地形——也就是说,它在某种程度上既有着“一线天”的易守难攻,又能在反客为主下,起到“罐口”的关门打狗。
所以,能不能反客为主,实现反包抄,以张文顺为首,悄悄摸出来的这群精锐,便成了关键。
“跟上,快跟上,保持阵型——眼睛放敞亮点,不要惊动山脚下的那群黄皮子。”
张文顺喘着粗气,不断地朝着身后的汉子打着手势。
这群总数约莫四十人的名山队员,人人口中咬着一根短树枝,自隐蔽口摸出来至今已有近二十分钟,全程用手势沟通,除了脚下轻微的踩雪声和逐渐粗重的喘气声外,竟然再无别的声响。
在充斥着北风和枪声的山林里,可谓是静默到了极致。
黄皮子!
隔着三百多米,远远地发现了伪军的戒哨小队,张文顺不惊反喜。
一抬手,身后已经分作三个小队的队伍顿时放缓了脚步,然后按照指令逐渐分成扇形。
掏出只剩下了一个镜筒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张文顺心里大喜。
这群蠢蛋,竟敢把临时指挥部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设在交火线后六百多米处,还是设在山脚下的过道里……这是把抗联撵着跑撵多了,把他们明山队当成了普通软柿子?
嗯……
不过有一说一,即便只是些黄皮子,但指挥所附近该做的防御还是做了的,那两处轻机枪阵地还是有些棘手啊。
想了想,他朝后面打了个手势,然后后面的名山队员也有样学样,分毫无差地将手势继续向后传了过去。
于是三分钟后,山顶处一颗毫不起眼的小树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接着不到十分钟,山半腰处正在顽强抵抗的明山队仿佛逐渐扛不住满洲国伪军的火力,层层败退,丢下一堆破铜烂铁后,干脆直接缩进秘营里面去,只靠着二十多处由外延出来的遮挡棚向外射击,仿佛一座绝境下殊死抵抗的超大号碉堡。
眼见着这伙匪团竟然主动放弃险要地利,跟他们玩铁刺猬战术,伪满国军顿时大喜。
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的轻重火力前压,务求形成绝对的火力压制,然后把那些隐蔽的射击口一个个拔掉……为了在最短时间里实现效果最大化,甚至就连守卫临时指挥部的轻机枪都分了一挺上去。
眼见着伪军侧面力量大大削弱,张文顺眼里露出一抹透着兴奋的狰狞——七爷的“剥洋葱”战术,见效了。
所谓“剥洋葱”,其实就是运动战 斩首战的结合。
也就是将队伍一分为二,以大部队或者重要人物做饵,吸引敌军的主要兵力,并故意做出层层败退的假象,以此来刺激敌军加码,诱使其打乱节奏,并在这个变化过程中出现薄弱漏洞。
而当敌军的节奏出现胡乱时,另一支悄悄潜伏出去,全部由精锐好手组成的突袭队伍就会忽然杀出,要么直接斩首敌方指挥官,使其直接溃败;
要么一边运动,一边袭击敌方的薄弱之处,届时配以本部陡然加大的火力反击,很容易就能使得敌军阵脚大乱,然后逐步溃败。
由于在真实战场上,想要斩首敌军指挥枢纽其实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情,因此这种战术更多的只是跟古代的轻骑兵一样起到袭扰和打乱敌人节奏的作用。
由于需要不断运动转移,不断小规模地杀伤敌军薄弱处的有生力量和基层指挥官,这个过程就如同一层层地把洋葱削开一样,故而被称之为“削洋葱”。
不得不说,土匪出身的明山队很会发挥自己擅长奔袭的特长,而身为匪首的胡永波也有这个魄力和胆气让自己充当那个诱饵。
这种听上去很有些冷兵器时代的意味,实际上在枪炮时代难度系数颇高的战术,要是放在别的部队,那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别的不说,光是让部队最高指挥官刻意身处险地当诱饵这一条,就足以让参谋部毙掉这种计划。
眼见着随着部队调动,伪军侧面的部队人数骤降到不足五十人,而且前后的空挡拉长到了三百多米,张文顺蹭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驳壳枪,打出了手势:“一队二队各自留下两个好手原地打冷枪,其余人,保持现有的角度不变……跟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