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合，白屿走出电梯。
似乎是与希博士的约定已经生效。
又或者，这座名叫神启的地堡不担心任何人逃逸。
出了电梯后，白屿身边不再有任何人监视、跟随。
他一个人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并不动声色将路上的各种细节记住。
这些细节，说不定会在某年某日，成为逃离这里的关键。
半个时辰后，白屿来到一扇厚重的气密门前。
这道门，将预备区与实验区隔离，门旁镶嵌着一个手掌大小的识别屏，泛着幽蓝的光。
白屿走上前，试探性地将手掌按了上去。
【身份识别：特殊观察样本780号。】
【权限等级：观察者（预备区）。】
识别屏浮现出两道文字，气密门“嗤”的一声向两侧滑开。
一股汗臭、铁锈以及某种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
广场上，人影走动，他们的年龄大多在十二到二十岁之间。
没有交谈，没有笑容，只有警惕扫视四周的目光，像受惊的野兔，又像潜伏的饿狼。
白屿的出现引来所有人注意。
而这次少了狼二的威慑，投来的目光就不再是畏惧，而是评估、审视，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敌意。
新来的，意味着新的竞争者，新的资源分食者，新的威胁。
白屿冷漠地将所有眼神屏蔽，他认真打量着预备区。
冰冷的金属穹顶下，无数微小的红点无声地闪烁，那是嵌入结构中的探头，监控几乎覆盖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780号。”
一个同样穿着灰色制服，但左臂戴着蓝色袖章的中年男人走来。
“你的基本物资和宿舍号牌，B区，3楼，42号隔间。”
对方递过来一个材质粗糙的布包，和一个刻着[B-3-42]的金属号牌。
白屿接过，布包轻飘飘的，里面是一小块压缩饼干，坚硬得能硌掉牙齿。
还有三支营养剂，最低等的那种，如同劣质机油质地，散发着刺鼻的工业合成气味。
“给你说下这里的规则，每周一，中央格斗场集合，参加试炼，胜者获得生存点数和额外资源，败者...”
他顿了顿，“淘汰。”
“淘汰”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重若千钧。
白屿追问：“试炼规则？”
“没有规则，活下来，就是唯一的规则
袖章男人的回答更简洁：
“神启不是培训学校，在这没有免费的资源，想要活着就要变强，想要变强，就要动动你的大脑，怎么在符合规则得前提下，杀掉想杀你的人。”
他抬手指了指广场侧上方，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正无声滚动着血红的数据流：“自己看。”
白屿的目光投向屏幕。
【预备区存活人数：387】
【本周淘汰率：26.7%】
【历史累计淘汰率：89.2%】
【当前生存点数排行榜（前十）...】
【本周生死试炼倒计时：71小时32分15秒】
26.7%的本周淘汰率，代表着就在几天前，又有几十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冰冷的数字。
白屿皱着眉：“这淘汰率...还能剩这么多人？”
“好问题。”
袖章男人笑了笑，拿出个酒壶抿了口，而后解释：
“你之前待的那种实验区，可不止一个，足够保证补给率可与死亡率持平，新人在这里一点都不稀奇，比如这会儿的你，比如曾经的我。”
“你曾经也是？”
“哈哈，有些人呢，好不容易坚持了三年，却不敢参加狼的测试，最终退而求其次成为了执法员。”
男人灌了口酒，“终身的奴隶。”
白屿看着对面之人，能从实验区来到预备区，又在预备区活够三年，绝对是天才了。
可袖章男人胡子叭槎，没有任何天才该有的傲气，气质透露着被磨平棱角的颓废。
“对了，我叫陈央，希望下个月还能见到你的身影。”
陈央耸耸肩，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后，他又突然停下：“宿舍内禁止私斗，禁止强闯他人隔间，至于广场上...只要不弄出人命和永久伤残，执法队不会干涉。”
“明白。”
白屿向着B区方向前行。
一路上擦肩而过的人大都拎着武器，恨不得将“獠牙”彻底暴露，生人勿近。
因为只要稍显弱小，就会为弱小付出代价。
广场一角，有个瘦弱的少女蜷缩在地上，脸上带着新鲜的青紫，嘴角溢血。
她刚领到的那支营养剂，被一个刀疤脸少年粗暴抢走。
刀疤少年仰头将浑浊的液体灌下，随手将空管扔在少女的脸上，转身离开。
弱肉强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袖手旁观是生存的智慧。
其他人对此视若无睹，冷漠绕开，没有人阻止，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
“真正的养蛊场...”
白屿掂了掂手中轻飘飘的布包，劣质营养剂的气味钻进鼻腔。
然后，
他主动将营养剂暴露在空气中。
这一行为，立刻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贪婪、暴烈、疯狂。
白屿仿若未觉，还将营养剂又拿高了几分，视线却将所有人的反应记下。
他看到，有数人在营养剂暴露的瞬间起身。
只是这些人才刚有所行动，就被身旁同伴拉住，然后他们交流了什么，想要抢夺营养剂的人悻悻然坐回原位。
“果然...”
白屿默念。
在与博士谈完话后，他就分析出自己能用上的优势。
除开网文投影这个最大秘密外，明面上能拿出来的只有两个。
希博士给予的查阅权限；
以及...狼二的威慑。
自己和狼二同时出现在预备营，看到的人可不少。
在其他人调查清楚他与狼二关系之前，都可以拉虎皮扯大旗。
这是计划中，前期站稳脚跟的最佳方案。
当然，如果这方案行不通，那白屿还有其他预备方案，只是过程就要麻烦得多。
现在看来，狼二的威慑力比想象中还大。
无一人上前抢夺自己这个新人的物资。
白屿畅通无阻，顺利回到自己的“家”，——B区3排42号隔间。
身份卡刷在门禁上，薄薄的金属门应声而开，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加狭小。
一张冰冷的金属板床，一张同样材质的凳子，角落里一个简陋的洗漱台和一个排泄口，再无他物。
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原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红点，提醒着监控无处不在。
将布包放在床板上，白屿坐在冰冷的凳子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博士要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人命在这只是一串数字。
按实验区与预备区的死亡率来推算，一年下来，神启要抓的少年少女是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高墙内的官方决不允许这种势力存在。
可神启已经建立许久许久了...
“呼——”
白屿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浑浊压抑的空气。
活着，变强，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