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噜——”
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像是无数生物被强行糅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铁壁体表的肉瘤不再是零星迸发，而是如同沸腾的泡沫般疯狂增殖。
他的力量在疯狂暴涨，远超启灵境的范畴，但那绝非正常的晋升。
“噗呲！”
铁壁的肢体扭曲成非人的角度，一条覆盖着粘稠鳞片的肢爪猛地破开胸膛探出，胡乱地挥扫着空气。
庞大的血肉躯体很快塞满了整个擂台，无数触须和怪异器官挤压着淡蓝色光罩，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响。
整个擂台从外面看去，只剩下一个不断蠕胀、收缩的巨大肉茧，只能隐约听到里面噗嗤声和撕裂声，离得近的预备役们脸色发白，阵阵干呕。
从铁壁向自己体内扎入癌细胞，到如今的场面，其实仅用了一分钟不到。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铁壁老大他...”
“是污染源！肯定是！和我在资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白屿老大还在里边...”
台下瞬间乱成一团，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污染源是比荒兽更恐怖的存在，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形成禁区的玩意儿。
“石奎已经死了！”
陈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主席台，他脸上惯有的颓废慵懒一扫而空，紧紧盯着执法总队长：
“擂台上的是一只失控的污染体！总队长，立刻打开防护光罩！”
“不行！比赛还没结束！”
总队长盯着那不断扭曲的肉茧，眉头锁成一团。
他还有句话没说，——开启光罩，意味着这污染源将直接暴露在广场上，后果不堪设想。
陈央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感染体与荒兽根本是两种东西！它核心的污染源诡异难寻，不找到并摧毁那个‘点’，就算把它轰成渣也可能再次复苏！这根本不是一场考核，这根本不是预备役该面对的东西！这不符合神启的规则！”
总队长嘴唇翕动，陈央的资历极老，并且话语中的严重性也并不作假。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下达命令开启防护光罩，并决定亲自出手消灭污染源。
“嗡。”
就在这时，一道全息投影毫无征兆地投射，出现在主席台正中央！
光影汇聚成一个穿着陈旧西装的老者。
陈央豁然转头，表情变得无比肃穆，总队长更是下意识地并拢双腿，显露出下意识的敬畏：“博士！”
希博士上一次出现在预备区观战，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台下，绝大多数预备役只是茫然，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投影，不明所以。
唯有武承夜和李如一两人，几乎是同时豁然起身！
武承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而李如一则是瞳孔猛缩，仿佛认出了什么极其意外的存在。
“啪。”
希博士的投影并未看向任何人，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预备区内所有摄像探头瞬间关闭，更高权限强行接管并屏蔽了此地的窥探，包括狼六等人监控的那些。
做完这一切，希博士才将目光投向那血肉擂台，灰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研究者才有的专注。
他淡淡开口：“安静，继续。”
“是的，博士！”总队长哪敢说个不字。
陈央拳头握紧，又颓然松开，看了一眼擂台上蠕动的茧，不再说话。
而擂台之内，已是另一番景象。
光线几乎被完全遮蔽，气粘稠得如同浸血的沼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白屿感觉自己并非置身擂台，而是坠入了某个活体腔脏的内部。
“噗嗤！”
白屿一刀斩断一根席卷而来的触须，落在地上竟如同活物般继续扭动，并迅速再生出更多细小的肉芽触手！
手上的合金刀早已坑坑洼洼，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不朽基石赋予的强大防御力也在快速消耗。
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压迫。
周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刺耳的低语，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哪怕白屿强行克制情绪，心底也逐渐有一丝不耐与疯狂在滋生。
白屿眼神一厉，意识沉入心湖，引动那叶天帝的道韵。
磅礴浩大的天帝威压骤然降临，以他为中心悍然扩散！
那些蠕动的血肉开始收缩，但覆盖整个擂台的肉茧并没有彻底消融。
白屿心头一沉，帝威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威压所过之处，蠕动血肉快速消融，但自己精神力有限，只能维持6秒。
而这诡异又恶心的玩意儿生长太快了。
它仿佛无穷无尽，与人体和荒兽的结构完全不同。
需要找到它最深处的污染本源才行。
白屿转变作战思路，一边躲避再次蔓延的触手与粘液，一边思索对策。
突然！
那光芒起初极其微弱，如同针尖，随即急剧扩张。
光线强烈到极致，甚至淹没了视觉，白屿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他下意识地抬手擦拭眼睛。
当模糊的视线再次恢复清晰时，眼前的一切都已彻底改变。
...
刺鼻的腐臭味变得清淡柔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病床，而非冰冷粘滑的血肉。
洁白的天花板一尘不染，温暖的阳光从拉开的窗帘缝隙间洒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晕。
“小屿！你醒了？医生！医生！他醒了！”
一个充满了惊喜和哽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熟悉到让白屿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他贴着枕头，僵硬地转过头。
病床边，母亲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眼角的皱纹似乎淡去了许多，鬓角不见霜色，眼中是纯粹而浓烈的喜悦。
紧接着是父亲。
因为自己的重病，父亲150多斤的体重，短短两年就瘦成皮包骨，现在看起来年轻了不少，穿着熨帖的衬衫，用力拍了拍白屿的肩膀，笑容带着一家之主的沉稳：“臭小子，昏迷了三个月，可算醒了！吓死我们和你妈了！”
“哒哒哒——”
一位穿着白大褂、面容和蔼的主治医师带着护士走进病房。
他仔细检查了床头的仪器和白屿的瞳孔，又拿出最近的CT反复对症，最后微笑着宣布：
“奇迹，简直是奇迹！脑部的肿瘤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所有生理指标一切正常，再观察一周，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休养了，以后只需要每一个月来化疗一次即可。”
阳光正好，家人团聚，劫后余生，医生宣布康复。
这不是自己死前梦想的一切吗？
白屿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父母喜悦的泪眼，看着医生温和的笑容，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他下意识攥紧了洁白的床单。
触感真实，阳光温暖，声音清晰。
神启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