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组半决赛，第二场。
铁壁刚刚结束了他的比赛，对手实力不错，用了些“手段”有惊无险的取胜，对手垂死反扑撕掉他左肩一大片血肉，此刻正呲呲作响，冒着刺鼻的青烟。
他简单包扎后，便带着一身未散的煞气，挤到擂台最近处。
他需要亲眼确认白屿成色，更需要抓住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弱点。
台上，白屿与李如一已然对立。
李如一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制服，站姿并不昂扬，甚至有些微驼，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
但他眼神清亮，目光坦诚。
他对着白屿微微颔首，没有挑衅，也没有畏惧：“你很强，所以我不会留手，生死有命。”
白屿同样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同时闭目，调整着呼吸与源力，等待最终的信号。
“开盘了开盘了！单场有人买不？白屿1赔1.5，李如1赔3！”
“我押白屿！他之前赢启灵后期都那么轻松！”
“我觉得不然！李如一之前几场你们没看？赢得是没那么好看，但对手连他衣角都摸不到！我押冷门！”
台下吵吵闹闹。
武承夜环抱双臂，立在人群前方，他身边一个心腹凑近低声问道：“老大，您看好谁？白屿势头正猛，应该还是他赢面大吧？”
出乎手下意料，武承夜却缓缓摇了摇头：
“李如一，我几个月前就注意到此人了，他之前的对手，不是突然脚滑，就是武器莫名脱手，赢得看似侥幸，实则不然。”
他语气带着罕见的凝重，“如今他境界稳固在启灵后期，实力已是最顶尖的那一拨，最主要的是...”
武承夜抬起左手，缓缓拉开战斗服的袖口，一道狰狞伤疤从手掌一路蔓延至肘关节。
“最主要是，他是最为稀少的因果圆环途径...”
心腹倒吸一口凉气：“听说这个途径的人能窥视命运？不会是真的吧！”
“窥视谈不上，但短暂的‘预知’是可能的。”
武承夜放下袖子，“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来自因果圆环途径的敌人，那道伤疤就是他留给我的纪念，他能提前半秒，‘看’到我的攻击轨迹，半秒，在生死搏杀中，已经足够决定一切。”
“那...那您当时怎么赢的？”
“赢？我没赢，我只是撑到了他源力耗尽，无力维持预知的那一刻，而那时，我和对手境界相同。”
武承夜目光再次投向台上，“现在，白屿的境界是劣势。”
“铛——！”
锣声骤响，台上两人同时动了！
白屿脚步一错，身形如电，直扑李如一左侧空档。
拳锋未至，李如一竟像是提前知晓般，侧身堪堪避开，同时左手成掌，轻轻拍在白屿拳背上，卸去部分力道。
白屿拧身变招，化拳为肘，砸向对方手腕。
李如一的手指却已提前收回，脚步一旋，衣袂飘动间，已移至白屿另一侧。
一次，两次，十次！
攻方如潮水般汹涌，速度与力量明显更胜一筹，拳脚破空之声呼啸刺耳。
可守方却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总是在攻击临身前的一瞬，以最小、最精准的动作悄然滑开。
“没用的。”李如一闲庭信步，“你的每一步动作，我都能提前看到。”
台下的武承夜脸色愈发凝重：“让人头疼的经历，不好打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屿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擂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久攻不下，源力却在高速消耗。
白屿心念电转，骤然变招！
拳影瞬间暴涨！不再追求单一角度的致命一击，而是如狂风暴雨般笼罩李如一全身。
既然你能预判一点，那我就覆盖全部！
拳风激荡，吹得李如一额前碎发狂舞，他果然不再如之前那般从容，身形闪烁腾挪的速度明显加快，格挡招架的动作也多了起来，空气中不断传来沉闷的碰撞声。
然而，他境界更高，源力更为雄厚。
白屿这般狂攻，时间稍长，攻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衰减。
就是现在！
李如一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处于守势的他主动出击，侧身切入，一指精准地点在白屿右肩关节处。
“噗！”
一股凝练的暗劲透入，白屿整条右臂瞬间一麻。
紧接着，李如一的攻击如同绵密的细雨，一下，两下，十下...
伤害不重，但在不断累积。
白屿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灰色的制服上，渐渐绽开点点血花。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对撞后，他踉跄着倒退数步，直至后背重重撞在擂台边缘的光罩上，才勉强停下。
他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脚边聚成一小滩。
李如一没有立刻追击，他站在原地，同样微微喘息，清亮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我还不能输，所以，只能抱歉了。”他缓缓抬起手，源力开始向指尖汇聚，“你要投降吗？”
武承夜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悬念已然终结。
然而，就在李如一指尖光芒亮起的刹那——
“嗡——！”
擂台上的光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天帝威压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展开！
已半转过身去的武承夜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是？!”
不仅是他，所有准备离开的人都停下脚步，他们看向擂台，有疑惑，有惊恐，还有本能的畏惧。
哪怕这种压迫不是针对他们，哪怕擂台光罩隔绝大数威压。
首当其冲的李如一，身体更是骤然僵直！
他脸上那始终如一的平静和精确瞬间破碎，赖以战斗的“预知”消失了！
在他的“视野”里，前方不再有交织的命运丝线，不再有可供选择的未来支流。
只剩下一片空白，不！是一片无法理解、无法窥探、不容置疑的绝对“存在”！
仿佛他试图窥视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高踞九天的神明！
“怎么可能...命运...也会被隔绝？”他失声喃喃，这是战斗开始以来他第一次失态。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一瞬——
低着头的白屿，豁然抬首！
身影仿佛模糊了一下，下一刻便已撕裂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染血的拳头，在李如一眼前急速放大！
“原来你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李如一终于再次“看”到了命运，——那是他自己头颅破碎、生命消散的画面。
死亡的阴影冰冷彻骨，但他眼中反而闪过一抹释然，甚至有一丝解脱。
他轻轻叹息，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还是做不到吗，也好，真的好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他彻底放弃了所有抵抗，闭合了双眼。
“嘭！”
一声闷响。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李如一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印在自己胸前，推得他向后连退几步。
他愕然睁开眼，只见白屿的拳头稳稳停在他心口前一寸之处，并未真正落下。
白屿看着他，缓缓收回了手：“以后有机会多切磋。”
李如一怔怔望来，随即，他嘴角扯动，露一个复杂至极、似哭似笑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有些踉跄地走下了擂台。
“当啷。”
一枚金属暗器掉在擂台上，发出清脆声响。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想过要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