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碎的零件在炮塔顶端崩飞那一刻四散分落,炮弹爆炸的冲击力下,周遭所有青草纷纷被气流吹倒,而那些散落的零件则宛如暗器,疯狂撞击着,直到劲力消失,才沉重的落在地上。
可许楚所感受的,却是肌肤宛如铁皮一般被剐蹭过的感觉。
他不疼。
尤其是一块带有尖角的三角铁在皮肤上划过的那一瞬间,尖角刺过皮肤是一定会在气流催动下带出伤口的,但,当许楚去看时,他的手臂上的军装夹克已经被完全割断,但胳膊上只留下了一道白印,宛如坦克的铁皮被划出了痕迹。
那种感觉和驾驶坦克完全不一样,驾驶坦克你会知道挨打、挨炸的不是自己,有厚达1000毫米的装甲在替你扛……可眼下,是他自己的肌肤。
“安全!”
“没有威胁!”
卡帕佐在爆炸结束后冲了过来,架着枪仔细检查了熊熊燃烧着烈火的装甲车,这才发出了安全信号。
米勒上尉还在回头向这个方向看着,他刚才将许楚的所有动作尽收眼底,根本无法想象人的拳头是怎么打爆的装甲车时……
“SIR,我们是101空降师的!”
草丛深处的战壕里,三名士兵站了起来,米勒上尉在明明听见了这个声音的情况下,头也不回,依然看着令其备受震撼的许楚喊道:“突击队C连米勒上尉!”
他在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但目光却死死锁定在许楚身上,像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开似得。
“E连汉德森下士。”
一个大胡子的战士带着头盔端着冲锋枪走了过来,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扛着M1巴祖卡的战士,和另外一个端着加兰德的战士。
“506团第一队,瑞恩。”扛着巴祖卡的战士说了这么一句。
“506团第三队,拖恩比。”端着加兰德的战士同样介绍着自己。
此时,火焰正在野外‘呼呼’燃烧,被风卷起的火光化为黑色烟雾后飘向天际。
米勒上尉却突然回过了头,看向了第二个说话的年轻人:“瑞恩?”
他如此问道:“詹姆斯·弗朗西斯·瑞恩?”
瑞恩错愕的望向了米勒,不解的反问:“是我,SIR,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几乎在同一刻,C连小队的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他,似乎眼下一切都没有这个名字重要了。
瑞恩,他们找到了。
在经历了长途跋涉,数场战斗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
在这个过程里,他们质疑过任务、质疑过人性、甚至质疑过米勒上尉的决策,可在看到瑞恩的同时,他们什么都不想质疑了,连菜刀都说出了一句:“终于要完活了。”
一个游戏主播、靠游戏为生的游戏主播,居然在此刻出现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米勒上尉笑了一下,回过头冲着所有C联的人大声呼喊了一句:“我说什么来着!”
“我说什么来着!”
他说过什么吗?
没人记得。
可米勒上尉肯定会在指挥权备受质疑的时候,在心里无数次的劝慰自己,才能这般坚定的走到这一步。
而在被不断质疑中坚定的走到终点,眼看着就要成功的那一秒,真正的成就感才会油然而生……
米勒上尉任凭枪械悬挂在前胸,如同脱力似得用双手扶住了膝盖,他好像终于向全世界证明了自己是对的一般,从错愕的微笑变成了情绪极度宣泄之下咧嘴,最后将所有表情完全收敛起来骂道:“我就他妈知道自己能行,我就他妈知道约翰·米勒能行!”
“草!”
米勒上尉起身,飞起一脚将蒲公英踢飞,任由蒲公英散落成漫天种子,在风中不断摇摆,这才转身走回到了瑞恩面前,以一个军官的样子将双手拇指插进了腰带里,挺起了胸膛。
“嘿,詹姆斯,我有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詹姆斯·瑞恩无法理解的看着米勒上尉的表情:“你的状态我还以为你要说这场战争结束了,还是以我们的胜利为告终的。”
噗。
许楚听到这儿都乐了,打远处甩着被割开的袖子走了过来。
“对于你来说,的确结束了。”
“瑞恩,你不用再忍受敌军派出的装甲车、坦克对于整个地区的试探性进攻了,再也不需要扛着巴祖卡提心吊胆的拎着穿甲弹弹药箱埋伏在旷野里……”
“再也不用忍受敌人的猛烈进攻……”
菜刀插了一句:“长官,我怎么觉着你很羡慕他?”
哈哈哈哈哈!
C连的人笑成了一团,可米勒上尉没有回头,因为,他真的很羡慕。
“你的哥哥死了。”
詹姆斯·瑞恩将肩头的巴祖卡顺了下来,莫名其妙的问道:“这和你刚才说的话毫无关联!”
但他继续问了下去:“哪一个?”
“全部。”
詹姆斯·瑞恩忽然不说话了,看着米勒上尉嘴唇微张,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失神后,猛的扭过头,像是正在从失神状态将自己强行拽出来。
“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个的吗?”
瑞恩有些难以接受,但依然问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在此时说些什么,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情绪里堵着。
“用我手下人的命吗?不。”米勒上尉摇了摇头:“我能来到这里,是付出了手下人的生命为代价的,而我来的目的,是要将你带走。”
“把我……带走?”
米勒上尉突然笑了:“你有意见?”
啪!
他重重一巴掌扣住了瑞恩的脖子,用脑门顶住了对方的脑门:“我手下的人因为你而战死,不是为了这个世界和国家,他在临死前告诉我,你他妈最好值得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听明白了吗,混蛋!”
和电影里完全不同的一幕彻底展现在了许楚面前,米勒上尉没有电影中那么冷静,瑞恩也没用家国大义和必须坚守阵地当成说辞,只是轻微的一点点疑问,就引来了米勒上尉的滔天震怒。
许楚能清晰的感受到米勒上尉的愤怒,他可以忍受自己手下人的质疑,是因为必须要靠这些人一路打过去、找到瑞恩。
可他忍不了瑞恩一丁点,毕竟你不光没有感恩戴德,反而在拖拖拉拉!
汉德森下士在米勒上尉情绪激动的时刻拦了他一下,张嘴说道:“SIR,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装甲车上的浓烟会引来敌军,我建议咱们先回去再说。”
下一秒,米勒上尉将手指指到了瑞恩脸前,整张脸变得异常凶狠的凝视着他,打他身边走了过去,被汉德森下士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