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远又歼灭了四千流寇？”
饶是巡抚焦源溥见惯了大场面，可再度闻听这等战报还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赵远这个守备刚刚做了几个月，兵马有一大半都是新募的，他能借此围歼这么多流寇？
可偏偏巡按御史已经查验过首级了，绝非杀良冒功，再加上缴获的军械、物资佐证，确实是四千无疑。
怪不得连宣大总督卢象升都亲自为其取字！
焦源溥深吸一口气，此等良将，合该为国所用。
灵丘县境内，经过万余流民一个多月的劳作，官道修整了、河道清理了、引水渠修筑了，毫无疑问，只要下一年没有贼人滋扰，灵丘县令下一年的考核必定是优异。
这都是赵远的功劳！
为此，县令张本新将赵远引为知己，并表示，这些时日乡绅捐献的钱粮里扣除流民食用的份额外，还有三成，一成县令自己留下，另一成县衙上下官吏分润，另外一成交予赵远，作为谢礼。
赵远并未推辞，这是谢礼。
这份谢礼足有三千两！
若是一年之前，赵远得此数量的银子，定然会大为振奋，可自从抄了黄氏的藏银，他便镇定多了。
“张县尊有心了！”
“赵守备何须多礼，这都是你应得的！”
看到赵远收下了银票，张本新彻底松了口气。
虽说私分赈灾钱粮早已经是官场惯例，可如果赵远不加入其中，灵丘上下谁敢上下其手？
“张县尊，剿灭流寇之后，代州已无流民出现，蔚州军不可徒留此处，三日后，本官决意回师蔚州！”
当下只能恳求道：“赵守备，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守备能否应允？”
“喔？何事？但讲无妨！”
“灵丘穷弊，全靠一州之力才养活这万余流民，然而，近来天气转冷，乡绅担心流民久留生变，不知守备此番可否酌情带走一些？”
赵远当然明白张本新的难处，灵丘虽有铁厂，可以雇佣匠工、劳力，但数量也是有限度的，一万流民，无论如何也容纳不下。
“这样吧，三日后愿意随我前往蔚县的，我都可以带走，剩下的人，如果愿意返乡，可以酌情给他们一些粮食！”
张本新大喜，赵远如今在蔚州有着响当当的号召力，这些流民更是将其视作救星，只要他愿意发话，必然有不少流民愿意随他。
事实如此，三日后，当赵远给了流民三个选择后，当即有一千人领取了十五斤粮食返回了家乡，有一千五百人留在灵丘，剩下的六七千人都表示愿意追随赵远。
赵远无奈，蔚州知州已经将流民的处置权交给了他，而绝大多数流民又只相信救他们于水火的赵守备，这让赵远无法撒手不管。
看来，只能采取老法子了——购买盐碱地，耗费人力、财力将其整治完成，进而通过屯田来养人。
宣大需要人，赵远也需要人。
接下来，赵远脱离大队，先行一步接洽购买盐碱地事宜。
据《蔚州志》《宣大屯田疏》记载，崇祯七年，金兵入关，蔚州人口锐减七成，土地抛荒数万亩。
晋商范永斗趁机勾结官府，以五十文一亩的价格强行够田，将其转作硝田作坊。
赵远横空出世后，虽在蔚县打击了范氏的势力，但在其余地方，晋商依旧实力强大。
若非有卢象升做后台，赵远想要顺利购田必然需要大费周折。
现在就不一样了，赵远挟大胜之威，地方卫所也好，各地县衙也罢，再也不敢拖延、搪塞。
虽说价格略有波动，但赵远终归还是花费一万两千两银子买到了五万亩盐碱地。
这已经是整个蔚州所能购买的荒地极限了。
以后，如果赵远想要再买田，只能到其他州府了。
有了田地，流民便有了安身立业的根本，只要渡过最艰苦的第一年，等到来年土地有了产出，百姓便能在蔚州生存下来。
蔚县铁厂，高大厚实的院墙内，热浪滚滚而来。
数千丁口你来我往，很是忙碌。
院内院外，都有背弓持刀的军卒在来回巡视，百步设一岗哨，一旦发现敌情，岗哨内军卒便会吹号示警。
如今，在赵远的提点下，数万斤生铁通过苏钢炼制法源源不断炼出真钢。
有了钢材，钢制武器、护具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只是，私铸钢甲可是大罪，哪怕赵远是五品守备也一样。
为此，赵远让李匠头亲自为卢象升打造了一副钢甲。
甲胄完成后，第一时间与钢刀一并送往宣大总督衙门。
为了保证甲胄安全，赵远派出一队察哈尔人骑兵，让他们亲自护送。
两日后，钢甲平安抵达总督衙门。
“蔚州赵远送来的礼物？想必是铁厂能够炼出钢了！”
木箱沉甸甸的，亲卫适才已经检查过了，并无危险。
卢象升来了兴致，“取一柄工部督造的刀来！”
“铿！”
两刀相撞之下，工部督造的刀具瞬间断裂！
“好刀！陈安，本官记得建奴所用之刀同样削铁如泥，不知若遇上此刀如何？”
陈安低声说道：“督师，建奴所用兵器，大多是晋商所供，如果昔日咱们能用上此刀，必可斩杀更多建奴！”
卢象升深以为然，大明精锐对于建州女真，原本应该占据甲胄坚利的长处，可现在，由于朝廷腐败成风，大明官军所有之器械甚至比不上金人所用！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要命的是，金人通过劫掠来夺取钱财，然后再用钱财从晋商手中购买军械，有了远胜官军的军械，金人就能劫掠更多明人，这已经成了金人壮大的完美循环！
“再试试这甲！”
明晃晃的钢甲，看上去便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陈安拿起工部督造的另一柄刀，狠狠砍在了铁甲上。
“铿！”
火光乍现，铁甲上仅仅出现一道划痕，而刀重蹈覆辙，也断开了。
“好甲，如此好物，不知造价多少？”
“据赵守备所言，每套仅需三十五两！”
卢象升深吸一口气，“若是如此，本官便授予赵远制造甲胄之权！”
“督师高见！”
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才会明白，一套坚不可摧的甲胄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