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沸后上锅,根据大小大火蒸8-10分钟。取出后倒掉盘中腥水,拣去葱姜,重新铺上新鲜的葱丝、姜丝,淋上蒸鱼豉油。
最后浇上烧滚的热油激出香味。
烤鱼与鱼汤就更加简单了。
“处理这些对我而言手到擒来,那些步骤我闭着眼睛都能倒背。”
“呃……正着背应该没问题。”
赫恩仔细地回忆起记忆中的鱼肉烹饪办法,明明他穿越过来的时间并不久,但赫恩却感到前世发生的那一切都像是幻梦一样不真实,回想起曾经的记忆,也变得像雾一般模糊。
“近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甚至都让我开始有些怀疑,现在的我是不是才是真实的,过去的我是虚假的……”
“等等,我这是在想什么?我不是赫恩·伊赫罗亚,不是深渊大祭司,更也不是导师,我得时刻记住这些……真正的锚不应该是我的模因,而应该是真正的那个我。”
赫恩闭上眼睛,不断地在内心重复着。
“我的名字是陆舟。”
“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寻找回家的方法。”
就当他还在不断地为自己做心理暗示时,一团如同大型多足蜘蛛的生物蠕动着那漆黑的软脚从地面爬到了赫恩面前,当赫恩注意到它时,它当着赫恩的面扬起了大半个身体。
“啪叽”一声。
一条血肉模糊的鱼被吐到了案边上。
赫恩看向它,小别西卜也一副兴奋模样地伸出触手指着案板上死不瞑目的鱼。
“嗷!”
这是它费了很大功夫才处理好的鱼,但聪明如它,处理鱼的速度已经快过了所有人。
“嗷呜~”
它真厉害。
别西卜伸出两条触手插住腰,尽管赫恩不明白这样的生物是否存在腰部这样的结构。
而且它处理鱼的方法也只是用刀刃将鱼给胡乱捅了一通,现在鱼的内脏从身上的各个伤口中挤出,浑身都沾满了血腥以及鱼籽,场面一度引人不适。
但赫恩还是夸奖了它。
以导师的身份,他会尽力将每个人,乃至每一个生物都看做自己的学生。
学生只是第一次尝试处理鱼,便已经能够处理到这样的地步,这很值得夸赞。
但光是夸赞还不足够,赫恩还需要告诉别西卜它所做的不足之处,并教导它正确的为鱼类去除内脏的方法。
一番操作下来,险些没将赫恩给累得够呛。
但别西卜足够聪明,只要有人肯教它,它学什么都能够很快地学会。
当这位学生再次向导师交出自己的作品时,它的作品已经是一条被处理得相当干净的鱼。
而赫恩也率先选用了别西卜交给他的鱼充当食材,来和各种调味料一同放入锅中。
“我去叫祖母买些喝的!”小安娜看着赫恩变魔术般端出各样菜肴,眼睛发亮,蹦跳着跑去祖母的房间。
当所有菜肴被众人协力摆上长桌时,一种温暖的喧闹迅速在餐桌上弥漫开来。
无论是承载着秘密的器物,流淌着异族血脉的半深潜者,形态莫测的未知生物,还是普通人类,此刻都围坐在一起,对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发出最真诚的赞叹。
没有阴谋,没有厮杀。
这里只剩下围坐一桌的松弛,以及食物热气中升腾的笑语。
奥杰萝丝买回了酒和果汁。恩德沉默地为每个人分好刀叉、餐盘与酒杯,再逐一斟满。
“哗啦哗啦——”
澄澈的液体注入透明的玻璃杯。
小安娜双手捧着那杯橙黄的果汁,眼睛亮得惊人。她透过晃动的液体看桌边每一个人的脸,只觉得眼前景象美好得像一个不敢做的梦。
而赫恩,将梦境变成了现实。
她低下头,小口啜饮着甜汁,又抬起那双大眼,悄悄望向赫恩。
“赫恩哥哥,”她声音很轻,“我们现在……算是一家人了吗?”
“当然。”
赫恩微笑,朝她举了举杯,“不过按理来说,用餐前总得说点什么不是吗?”
“要说什么呢?是向深渊祷告吗?”
“不,深渊还不在意我们这点微末的声音。”
他摇摇头,目光扫过桌边每一张面孔:“无论如何,存活本身就已经是最了不起的壮举。”
“故而,今天的餐前祷告,不为其他,就只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未来。”
他高举起酒杯,透明的酒液在暖黄灯光下,荡漾出碎金般的光泽。
“致明天。”
“——致明天!!!”
清脆的碰撞声接连响起,杯口相碰,些许液体飞溅出来,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湿痕,亮晶晶的。
如同此刻,每一双映着灯光的眼睛。
小安娜一口气喝光果汁,嚷嚷着还要。
奥杰萝丝尝了口鱼肉,欢喜得当即起身跳起了古老的仪式舞蹈,连连赞叹从未尝过此等美味。噬谎镜几次试图品尝酒液,却苦于没有嘴巴,恩德干脆利落地朝镜面泼了一杯,引得镜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
小别西卜几乎一口一整条鱼地狼吞虎咽,恨不得将盘子也嚼下。
面对这一切,赫恩则是安静地靠在椅背,指尖感受着玻璃杯传来的凉意。
青年眼中带着温和的倦意,是罕见的、毫无遮掩的松弛。
“致明天么……”他低语。
明天会怎样,无人知晓。
但至少在此刻,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漂泊的心灵暂得安歇。
在这病态的世界里,寻找一处不那么病态的港湾,或许,这也是“导师”存在的意义之一。
宴席终散,众人各自归处。
小安娜扶着祖母回房。别西卜化作一道黑影,融入赫恩体内。
恩德抱着喋喋不休的银镜,沉入他脚边的影子。
赫恩独自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喧嚣散尽,留下的唯有冰冷的寂静,与噬骨的孤独。
“独在异乡为异客……”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句遥远的诗,“说得真对啊。”
一个长长的哈欠过后,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
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缓缓起伏。
当时钟的指针悄然重叠,精准地指向午夜。
窗外。
红月高悬。
浓浊的雾霭,无声无息地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