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最好不过。”
赫恩转身，目光扫视过身旁的众人。
“现在回家吧，各位，记得别忘了带上你们的孩子。”
他催促着所有人抱着新生儿们离开，然而孩子们的数量过多，有些人甚至可以用一只手抱三个。
黏黏糊糊的胎液沿着他们的胳膊滑落在地，几个孩子相互挤压在一起眼皮还未睁开，显得臃肿而丑陋的同时没有发出任何哭喊。
可现场根本没有人对这些婴儿生出半分嫌弃。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生命出现的喜悦，或许其中的一些人在之后会反应过来，但现在，赫恩觉得还是暂时不去打扰他们初为人母的喜悦为妙。
人们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抱着新生儿走了，路上还不知道从谁的身下又掉出两个，被末尾的人发现后捡了回去。
很快，他们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恢宏的工厂，造成黑港恐怖事件的元凶也只剩下一片形如蜡油融化般的废墟。
这一刻，黑衣的青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脚，与众人离开的方向相驰，迈步回到了别西卜与拜姆被祭阵彻底吞没的那个地方。
尘埃弥漫，阳光将灾难过后的轮廓凸显得更为清晰。
几具散了架的人偶栽倒在地面上，他们和赫恩穿着相同的衣服，曾经拥有着相同的身份。
但现在，赫恩只能俯身将他们的脑袋与肢体捡起，依次拼回，试图从他们身上寻找曾经队友的影子。
事到如今，赫恩不得不感叹拜姆的演绎确实高超，如果被选中的不是他而是别人，恐怕就要彻底地栽在他的手上。
地面上一盏煤油灯被风“咕噜噜”地吹来，滚落到赫恩的脚边。
赫恩将其捡起，当他触及煤油灯提手的时候，那盏灯内部的火苗闪了闪。
三点钟方向的一团黑影，也被风吹得向这边滚了滚，再然后，它继续蜷缩了几下自己的身体，显得格外可怜。
“呜。”它发出声音。
“谁！？”
赫恩很快就被那东西的动静所吸引，转而提着煤油灯向那个方向凑去。
“别西卜？”赫恩试探地询问。
“呜……”
那团黑影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轻微动弹了一下，发出更加微弱的声音。
“果然，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赫恩站在了它的面前缓缓蹲下了身，他只是想要返回调查一番，没想到这一调查，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些威胁他生命的东西未能完全死去，祭阵的代价还不足以杀死它们。
裂口们，现在还存在于世。
这一刻，赫恩竟不知道自己应当是不安过多，还是欣慰过多。
按理来说，赫恩根本不喜欢这东西，对于任何威胁他生命的事物，他都应该趁其虚弱将其彻底铲除。
但赫恩终究是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伸出手，试探性地向别西卜摸去。
“终究还是……我杀不死你，而你也杀不死我。”
“呜。”
“但是你还记得我曾想到过的能让我们两个都能够和平共处的方法吗？”
“呜！”
听到这样的发问，别西卜终于以一种触手团的形态抬起“脑袋”看向了赫恩，体表的触手也飞快地缠绕住他的手指。
它点了点头。
再然后，这只触手团浑身抖动得更加厉害。
“咕”地一声，触手团的表面颤动，猛地裂开一条贯穿半个身体如同嘴巴一般的缝隙，再然后，它从其中缓缓地吐出一张长方形纸牌。
纸牌的正面是一个穿着宽松古典长袍，手捧书籍探向太阳的人，由完全黑白的极简线条所构成，乍一看甚至有些印象派画风。
但赫恩清楚这就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真正象征着超凡者模因身份的纸牌。
拜姆余生所望而不可及之身份。
模因九——【导师】
所谓模因，并非固定的产物，每一名超凡者在被超凡所认同时都能够获取其象征特殊身份的模因牌，从模因九开始，每晋升一阶，都需要将曾经拥有过的模因一同进行演绎。
并且要确保自身的演绎具备足够多亦或者身份崇高的观众，观众们的认可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模因演绎是否能够成功。
而论起认可度，在场的“观众”对赫恩的满意度高达百分百，就连婴儿们，也在拜姆被祭阵吞没时纷纷落地便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唯一不满意的观众已经死了，死人算不上数。
赫恩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
如果贸然离开裂口们，他未必能够保全自身，故而选择成为超凡者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可一旦注射模因病毒便会中了敌人的诡计，一旦留下裂口他自身就无法存活。
再按照裂口们完全吞噬一只活物能够窃取其身份的思路来推断——
赫恩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特性，率先将拜姆送入祭阵，让其被无限削弱，紧接着再将别西卜送入其中，让其想办法找到导师，将其吞噬。
这相当地冒险，也相当地亵渎，一旦失败或者被门之主所注视，赫恩的下场简直不言而喻。
但他还是成功了。
以导师为代价不足以完全将别西卜杀死。
别西卜活了下来，并为赫恩带来了一层全新的身份。
既然无法以注射模因病毒的方式获取模因，那么选择另一种方式无疑更加保险。
只不过未能彻底继承导师的模因序号，而是需要从九开始，这也让赫恩意识到裂口们吞噬后的身份盗取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局限性。
“抛开那些暂且不谈。”
“我们已经找到了买家，可是卖家还没有头绪不是吗？”
赫恩直觉那所谓的卖家比起拜姆来说必定更加难缠，他能胜过拜姆也只是出于侥幸，眼下的赫恩只不过是一名刚刚接触到超凡门槛的模因九超凡者，柔弱不能自理。
碰上卖家，他只有死路一条。
但赫恩还是想与真正的卖家见上一面，他想要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想要搞清楚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事到如今，还是先努力强大自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