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遭遇到的灭顶之灾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故此,镇民们认定了赫恩·伊赫罗亚此人就是黑港被建立以来最英勇最亲民的一任大祭司。
并且这个思绪还在不断地随着时间流逝而在人脑中根深蒂固。
人们无比感激赫恩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大雨天他不辞辛苦地将路边的人送到每家每户,告诉所有人他们都是一个整体,要真心实意地将镇子中的每一个人视为自己的至亲。
人们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位伟大的深潜者。
恰好这时,库伦斯出现了。
他高喊着自身是从深海而来的使者。
于是他就这么被打了。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不,冒充您乃是死罪……”
奥杰萝丝站在赫恩身侧,颤抖地伸出干枯的手指,尖锐而灰白的指甲直指库伦斯整个人。
“我们中出现了一个妄图谋反的叛徒,现在遵循伊赫罗亚大人的意志,遵循父神的意志,我们势必要让此人付出惨重代价,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我看谁敢!!!”
库伦斯猛地抬起脑袋,愤怒拍向地面的手顿时在大地上砸出一道坑。
“轰!!!”
地面碎裂,水与泥飞溅在库伦斯的衣摆上,那支长杖的顶端亦在冒出鲜艳到令人作呕的红光。
这一刻,库伦斯掩藏在兜帽后方的嘴角几乎是要咧到脑后跟,将整个脑袋劈成两半。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镇民们的行为会变得如此反常,而且还敢于对自己动手。
他们都被眼前这个人蛊惑了。
可再怎么看,面前的这个人也只是一个外地人,作为外来者的他身上甚至不掺杂有深海的半点血脉,仅仅只是一个人类。
就凭借这样的身份,他却能让耶鲁镇所有人将他视作引导者。
所有人都在他面前顺从地俯首,丢失了脑子,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起成了白痴!!!
“你们的脑子都烂掉了吗?真是可悲到无可救药的一群烂鱼!”
“愚昧无知的畜生们!”
库伦斯恶狠狠地环顾四周的所有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赫恩身上。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赫恩,这一切本不该就这样发生,如果不是这个人,他本可以顺利地引领黑港的人们回归深渊。
所以——
“你必须死,遵从父神的意志,我要你以这世间最凄惨的方法死去!”
从出场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的赫恩仍旧沉默,只是微微弯起了眼睛。
这一幕更加刺恼了库伦斯,他的眼睛在此刻红得近乎能够渗血。
“咯嘣!!咯嘣!”
一声声激烈的爆破声响起,但这时被爆破的却并非地面,而是库伦斯那满身的骨骼。
暴雨的冲刷下,深渊祭司那隐匿在破败布褶之下的骨骼在此时赫然变得扭曲,它们近乎活物般蠕动地生长着,四周狂风大作,每个人的衣摆都被吹得猎猎作响,身形摇摇欲坠。
而库伦斯则在此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的言语中带着极端的愤怒,衣袍下的身躯飞速肿胀,就连满是獠牙的面部撑破了兜帽,从其下露出。
“刺啦——”
“刺啦!”
一根根锋利棘刺从他的背后涌出,目睹到这种场面,赫恩终于是开口了,但此刻他的开口却并非是对着库伦斯,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名头发花白,却仍然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
“温尔斯先生。”
赫恩向着他微微点头:“您怎么出来了?”
“旅馆外这么热闹,想不注意也难,不是吗?”
洛德蒙眼角带笑,手中提着一盏涂了黑漆的铜制大肚煤油灯:“布兰登被剥夺了幸运不能随意走动,艾萨克则要守着他防止他的厄运突然让房子倒塌砸死自己,而你又突然把绷带给拆了跑出来,这让我非常放心不下。”
“话又说回来,今晚还真是热闹,居然就连平日里只能在神话历史书上一观的生物都出现在了这里。”
“好巧不巧,我又刚好是一名【历史学家】,最热衷于解读这方面的历史,既然伊赫罗亚你刚好在,这里又存在这么多的观众,诸位有没有兴趣上一节历史课——”
听到这句话,赫恩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上课,他直觉洛德蒙先生过去的职业中一定有一项是历史课教师。
“怎么一听到要上课就没精打采的,放心,这节历史课不会无聊。”
洛德蒙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明明他的步履并不快,可还是瞬息间便抵达了正在不断变得臃肿庞大的库伦斯身旁,一只手按在了他的体表。
博学的绅士徐徐开口。
“历史上记载,黑港属于填海造陆的典型,在雾历168年5月之前,我们所踏入的这片土地尚且属于海洋。”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洛德蒙为什么要在危险面前说这些,可洛德蒙仍旧维持着他绅士般得体的微笑:“这里需要划重点,属于海洋。”
“轰隆”一声巨响迸发,洛德蒙后退几步,以库伦斯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泥土猝不及防地坍塌,湮灭,地面瞬间出现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再然后,便是无尽海水自裂缝中涌现彻底将库伦斯的身影吞没。
泥土,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道来自数百年前高达数十米的海水柱体突兀地出现在耶鲁镇的街道上,以一种违反引力与时空的方式显露在所有人眼前。
库伦斯触碰到了那些海水的边缘,手臂上穿过海水的部分立即被激起腐蚀般的浓烟,一整条手臂都脱落在了海水之外,又很快化作白骨。
受到伤害的库伦斯不可置信地盯上了洛德蒙,下一秒,他冷不丁地狂笑起来:“将物质扭转至另一时空节点,这威力,至少是模因六级别。”
“看我发现了什么,模因为【历史学家】的超凡者……对于父神而言可是最好不过的祭品。”
“而且你真的以为你的手段足以困住我,若是在陆地上,我可能还会处于弱势一方。”
“但你的愚蠢终将葬送你自己,现在我身处的是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