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贼,倒是警醒。”
回应方休的,是一个中年女声。
夜色幽暗,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此时距离方休的距离,仅仅只有两丈。
惊醒方休的,正是对方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
方休浑身神经绷紧,悄悄抓住身旁一根睡前准备的竹棍。
这竹棍长约四尺,一头留有锋利的断茬,虽不如真剑,用来施展《阿飞快剑》最擅长的刺击,杀伤力却也不容小觑。
“阁下认错人了吧?”方休凝声开口,“在下只是偶然在此休息,与阁下应该并无纠葛。”
“你和我确实没有纠葛。但你一个声名狼藉、没爹没娘、被逐出家族的废物,万万不该对你高攀不起的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中年女人一声冷哼。
手中长剑猛然出鞘,如毒蛇般噬向方休的心口要害。
看对方的姿态,竟是要直接将方休杀死。
方休眼神微微一凝。
这女人出剑的速度,虽不如他满级的《阿飞快剑》,却也相差不远。看模样,所学剑法等阶应该比《阿飞快剑》还高。
“挡不住!”
电光石火之间,方休已有了明确的判断。
若是有碧水剑在手,且没有《燃血大法》的后遗症之时,方休自信还能挡住几招。此时只有一根竹棍,状态又不及巅峰,多半一个回合便会被对方手中的宝剑将竹棍削断。
心念电转。方休心中狠意一闪而过。就像被吓傻了般,任由对方的长剑刺中自己的身体,只在剑尖入体之时,身躯微微一动,避开了心口要害。
“噗——”
细长的女式配剑,从方休的胸骨之间刺入,几乎将方休刺了个对穿。
没能刺中方休的心脏要害一击毙命,中年女人多少有些意外,不过,却并不在意。手臂回收,便要拔出长剑再补上一击。
哪知。
原本似毫无反抗之力的方休,此时浑身力量忽然爆发,竟将那刺入身体的长剑死死夹住。
中年女人这一下,竟然没能将细剑完全拔出。
“垂死挣扎!”
女人冷哼出声。
内力涌动,罡劲迸发。
这一次,方休的肉身力量终于抵抗不住,长剑被女人直接拔出。
“噗——”
方休身躯巨震,一口鲜血对着女人的面门喷出。
女人自然不愿被方休的血液射在脸上。
手臂一抬,下意识的用衣袖遮挡住脸颊。
下一瞬,方休手中的竹棍终于动了。
在女人主动用衣袖遮挡住自己视线之时。
“噗嗤——”
锋利的竹棍直接捅破了女人的喉咙。
剧痛之中,女人本能的挥动手中的长剑乱劈。
然而。
方休早有防备。
一击建功之后,立即松开竹棍抽身疾退。
“呃……呃……”
女人痛苦呻吟两声,下意识的用左手抓住仍插在她咽喉部位的竹棍。还未用劲拔出,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滴——】
经验值 3700
方休也顾不得经验值突破8000的喜悦。
一手按住胸口的血洞,扑到中年女人的身前,用另一只手飞快的翻找起来。
果然。
方休很快便从中年女人怀中找到了一个和沈菲菲二叔身上一样的白色瓷瓶。瓷瓶打开,里面装的赫然也是同样的血元丹。
方休也不犹豫,仰头就将血元丹吞了下去。
然后,才撕下女人的半幅外衫,将胸口的血洞狠狠缠住。
“此处是不能待了!”
方休大口喘气,神情复杂。
从女人的话语和身上的血元丹,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方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来杀自己是这女人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沈家众人集体的决议。
如果沈菲菲的二叔也有参与,那只能说对方太会演戏。
就在方才确定女人的身份之前,方休还觉得沈家都是好人呢。
如非迫不得已,方休并不想和沈家这等有先天宗师坐镇的家族结下死仇。
尤其是,方休感觉得出来,沈菲菲这个小姑娘是真对自己已有好感。抛开男女关系不说,哪怕仅仅是作为朋友,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疑似沈菲菲姑姑的女人,已经铁了心要杀方休,由不得方休不搏命反击。
至于对方大半夜的来杀方休的原因,从对方的话语也基本能猜测出来。无外乎是方休和沈菲菲走得太近,不想让方休这个癞蛤蟆,影响了她沈家的小天鹅。所以,就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手段,让方休这个癞蛤蟆人间蒸发。
这样“豪门千金和穷小子”的狗血故事,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数见不鲜。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法治社会相对文明:给你五百万,立刻从我女儿面前消失。
而在这个武道世界,则粗暴血腥,根本不给你讨价还价的机会。
“自以为是的女人,就沈菲菲那小豆芽菜,哪怕倒贴给我,我也得考虑几年呢!”
方休目视地上女人的尸体,咬牙腹诽。
尽管身受重创,方休还是决定先处理了女人的尸体再离开。
沈菲菲的二叔多半见过自己对战廉山门麻衣老头的剑法,很容易就能从女人咽喉的伤口联想到自己这个凶手的身份。
方休可不想这么快就面临沈家高手的追杀。
所以必须毁尸灭迹。
哪怕能多拖一天也是好的。
方休捡起女人掉落的长剑,将女人尚带着余温的尸体背起。一直走了七八里路,将女人的尸体扔到了一个有狼嚎传来的山丘,又一剑斩断了尸体的脖子,将咽喉处竹棍留下的伤口剁得稀烂,方才松了口气。
一番折腾,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使用《燃血大法》的后遗症加胸口的伤势,即便以方休的体魄,也多少有些扛不住。
瞥见不远处岸边有一艘带着乌篷的渔船。
干脆拿出一锭银子,向正在整理鱼获的爷孙将船租了下来,让他们顺流而下。
坐在乌篷船中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轻易不会和外人接触。这样,就减少了方休这个伤员和其他人发生冲突的可能。
顺流而下,又能远离红雨城这个是非之地。
方休估摸着,有个两天缓冲,血元丹的药效便能被自己完全吸收。到时候,至少也能恢复一半的战力。
船行第一天,一切正常。
其间,方休还喝了渔翁爷孙煮的鱼汤,味道不错。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拉起了家常。
据老渔翁说,他孙子名叫富贵儿。他们一家,原本都是红雨城下面洪洞县的农户。后来遭了洪灾,老伴儿、儿子、儿媳和家中的房子,以及仅有的几亩水田全被洪水冲没了。幸亏一个远方亲戚接济,借了他们爷孙一艘破旧的乌篷船,才勉强活了下来。从此便做了吃住在船上的打渔人。
那富贵儿极为懂事。才五六岁的年纪,就能熟练的帮老渔翁收网、取鱼、照看小火炉。
方休唏嘘之余,心生怜悯。
已是决定,等自己离开之时,多给爷孙俩儿留些银子。
哪知。
第二天清晨,方休才喝完老渔翁送来的鱼汤,脑袋就莫名晕了起来,视线也逐渐模糊。
“哐嘡——”
原本靠坐在船舱的方休,身体晃了两晃,便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