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鸡泊。
窦建德虽然已经称王,攻占了几座城池,但是大本营仍旧在高鸡泊。
此处遍布沼泽、水泊和芦苇荡,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地形也复杂。
当初窦建德在高鸡泊起兵造反,屡次遭到官军的讨伐,往往躲到高鸡泊,官军就拿他无计可施了。
此时,宋正本已经返回高鸡泊,向窦建德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信都那里发生的事情。
“……大王,以属下观之,这苏烈有虎狼之姿,少年老成,善于把握人心,且野心勃勃。我们不宜与之为敌。”
“虎狼之姿?”
听见宋正本对苏定方的评价,窦建德皱了皱眉头,脸色颇为凝重。
“正本,这苏烈,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属下不敢妄言。”
宋正本沉声道:“大王,属下在信都待了两日,所见所闻,感触颇多。”
“这苏烈绝不是一般人。”
“之前的信都,土地荒芜,流民遍地,百姓们都没了生计。”
“而今苏烈拉拢了当地的高门大户,让其捐献钱粮,使官府得以赈济流民,开仓放粮,实行屯垦,这极大的恢复了信都的民生。”
“信都附近的流民也争相过来,只为讨一口饭吃。”
“如若苏烈只为保境安民,只为升官发财,他何故这么做?”
“古往今来,有割据称王,或侵吞天下之野心的枭雄才会施恩于百姓,收取民心。”
“苏烈是真的将信都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窦建德微微颔首道:“正本,照你这么说,这苏烈小儿果真非同凡响。”
“大王,以属下之见,我们应该与苏烈结盟,守望相助,力避冲突。”
顿了顿,宋正本又沉吟道:“为两家之盟好,属下还有一策。”
“请讲。”
“苏烈年少,还未娶妻,大王的女儿也到了及笄之年。既如此,大王你何不将女儿许配给苏烈?”
宋正本朝着窦建德躬身行礼,正色道:“若大王与苏烈成了翁婿,有这层关系在,苏烈也不会轻易与咱们为敌。”
“这……”
窦建德很是迟疑。
按照宋正本的说法,苏烈正在信都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一切以恢复民生为主,断然不会轻易动辄大战。
所以说,窦建德不需要担心苏定方带兵过来讨伐他。
就这样嫁出去一个女儿,真的好吗?
“正本,你应该知道,咱们与苏烈迟早要打一仗。本王把女儿嫁过去,万一她受了委屈,或者因此有性命之危,怎生是好?”
窦建德对自己的女儿还是相当爱护的。
宋正本摇摇头道:“大王,冤家宜解不宜结。”
“属下试探过了,苏烈并无与咱们开战的想法。”
“此人颇有器量,行事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因为战事迁怒于内子。”
窦建德闻言,不禁低头沉思着。
过了良久,他忽然抬起头,眼中泛着阵阵精光:“正本,本王认为,你对苏烈太过高看了。”
“他一个未及弱冠的黄口小儿,初掌兵权,岂能服众?”
“现在正是咱们挥师南下,击破隋军的大好时机。”
“你提出联姻的法子,的确不错。”
窦建德捋须笑道:“这样,我假意把女儿嫁过去,以精兵扮作送亲队伍,趁着苏烈大喜之日,里应外合,夺了信都城,大破隋军。”
“此计,可行否?”
“……”
宋正本深感无语。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对窦建德劝谏道:“大王,属下认为不妥。”
“且不说这样的计策太过下作,若是换做别人,可能着了道,但是以属下之见,苏烈恐怕不会中计。”
一听这话,窦建德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兵不厌诈,计策还有上乘和下作之分吗?”
“管用,能达到目的的计策,便是妙计!”
“本王心意已决,就这么干!”
……
“窦建德要与我联姻?”
当苏定方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颇为诧异。
窦建德此举,意欲何为?
此时,帅帐中的韩绍、韩孝基、辛文礼等人也无不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窦建德有什么用意。
向苏定方禀告此事的杨善会则是笑吟吟的道:“大将军,窦建德不但要将女儿嫁给你,就连日子都选好了。”
“下个月初六。若大将军你答应,下了聘书,他那日就将女儿嫁过来。”
苏定方的眉头微蹙:“敬仁,你说这窦建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善会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定方,缓声询问道:“大将军,且不论窦建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想与其联姻吗?”
苏定方不置可否:“联姻如何?不联姻又如何?”
“若大将军与窦建德联姻,成了翁婿,岂不沦为逆贼乎?”
“……”
杨善会说的没错。
苏定方现如今还没有公然造反,仍是大隋的官员。
倘若他与窦建德的女儿成亲,像话吗?
别的且不说,杨善会第一个就会强烈反对。
“事情有些蹊跷。”
苏定方沉吟道:“就算他窦建德不愿与我为敌,想跟咱们结盟,又何必采取联姻的法子?”
“窦建德此人,一向狡猾如狐,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他现在主动提出联姻之事,还选好了日子,其中岂能无诈?”
随着苏定方的话音一落,坐在下首的韩绍笑着道:“大将军,说不定是窦建德想对你示好,所以送女儿过来联姻。”
苏定方摆了摆手道:“他窦建德便是再看得起我,何至于此?”
“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想打着联姻的幌子,趁着我等松懈之际,发兵来犯。”
众将闻言,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以窦建德的为人,并非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韩绍疑惑的问道:“大将军,若果真是这样,我等该如何应对?”
“干脆推了这门亲事,如何?”
苏定方的嘴角上扬,勾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道:“窦贼亡我之心不死。推了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若想让他安分下来,只有将他打疼了,打服了,甚至是一举荡灭他。”
众将都很是疑惑。
杨善会却是领悟到了苏定方话语中的深意:“大将军是想将计就计?”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