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女相识,对方人品还凑活,沈渊摘下腰间香囊抛向黄老,转身回屋。
“将药材和精怪肉挑进来。”
“是。”
两名家丁听到吩咐,连忙挑上担子。
而黄老接过香囊,快步离去。
院中沈卓、沈兰兄妹,二人手里捧着地契,又是惊喜,又是困惑。
他们这位大哥,似乎对沈家产业毫无兴趣。
须臾,两名家丁小心退出门槛。
当屋门合上,卧房内只沈渊一人。
他在放置精怪肉的担子旁坐下,面无表情,抓起肉就往嘴里送。
“咯吱、咯吱……”
咀嚼声中,元宝袍老仆所交代的,一日至多不过三斤的量,没半炷香就下了肚。
肚腹内的饥饿感,一点点平息。
精怪血肉精华之充足,不是寻常牲畜可比,但成精的飞禽走兽,大多生活于深山老林,其血肉价格颇高,关键是县城内难以买到。
“哪怕只是为填补肚子,这县城也不可久待了,一境六脉便处置好一切,前去郡城。”
邪教要在玉泉县如何为祸,沈家会不会如楚家一样,沦为邪修,他不关心。
临行前只弄走宋荷娘仨,将三人安置到别县即可。
过了有一炷香,当五斤精怪肉下肚,沈渊不再进食。
担子内的精怪肉,接近六十斤,已制成熏肉,只够他吃上十多天。
“黄老给影刀帮报信,白女侠自己跑路无虞,但影刀帮多半要散了。”沈渊喃喃自语。
白露有备的情况下,沈家一境六脉纵是带人包围,也不可能逮到此女。
不过接下来,此女要么躲躲藏藏,要么就得离开玉泉县。
没有就此多想,沈渊饱腹之后,摆开“站桩功”,身形如虎半伏向地。
依《虎魔功》淬体心法行炁,配合站桩功,可淬炼肉身。
此功第三式武技,虎魔披甲,施展时皮肉刀砍不入,本需配制药酒,且少说得数月苦炼方才能小成。
而今他这副躯壳,似乎用不上药酒,也无需等上数月。
就这般维持半伏站桩的姿势,耗时半个时辰时,其浑身皮肉绷紧,达到了承受极限,皮肉内传出撕裂般的剧痛。
但体内血肉精华,不出意料的,开始自行填补进皮肉。
有了提前蜕变的人鬼之躯,如此近乎自残的练法,不出十日,虎魔披甲必能小成。
到时候他与人近身动手,亦或被人围攻,出手将更为从容。
……
一晃三日,大年三十。
玉泉县内三大家族,及各自联合的众帮派,暂且罢手。
暮色四合时,沈家所在城东永宁街,沿街檐角下,朱红灯笼纷纷点亮。
此街无甚店铺,大半为住户,但今夜亦有小贩过来摆摊。
沿街一条巷子的巷口,炸糖糕的摊子前,围满穿着棉袄的孩童。
一蓬头垢面的独眼瘦乞丐,挤到前头,买下一袋炸糖糕后,身影一转钻入巷子内。
“噼噼啪啪……”
爆竹声响,天色渐暗,大雪飘摇而下。
独眼瘦乞丐窜了小半条巷子,来到一间小院前,脚一点地,提炁翻入院中。
这户人家院子不大,主人或已回了老家。
黑灯瞎火的院中,檐下走廊上,一小乞丐正坐在板凳上,嘴里骂骂咧咧。
“狗娘养的沈二爷,他儿子不中用,被楚家的人砍死,关我屁事。”
“他有种带人杀上楚家,派人去对付小小的影刀帮,算何本事。”
“姑奶奶,求你别嚷嚷了,小的才买的糖糕,热着嘞。”
独眼瘦乞丐赶忙上前,递上油纸袋盛放的炸糖糕,堵上小乞丐的嘴。
面前的姑奶奶,二境追杀都不死,沈家人过来,大可一走了之,但他铁定得玩完。
“反正兄弟们都散了,就几个弃子被抓,帮主你也莫要怄气,咱们到别县重聚不就成了?”
“过些时日再走,他沈二爷还有两个小儿子,我非得绑他一个,叫他交钱赎人。”
这一大一小两乞丐,却是两日前散伙的影刀帮中人。
大的名叫卫勇,是个小头目,小的自是帮主白露,两人着实胆子大,摸到了沈家府邸附近。
白露慢悠悠吃完炸糖糕,看了眼黑下来的天色,把油纸袋狠狠往地上一丢。
“天黑了,你给我在沈府外接应,我先潜进沈家外宅踩点。”
沈家就那么几个二境,全在内宅,她不信巡视的护院能揪住她。
“姑奶奶,要不等等,夜深过子时再动身。”卫勇一只独眼瞅着帮主,满脸苦笑。
白露哼了声,扭头便走。
她如今没有帮派拖累,四处游荡,不该她怕沈二爷,对方反过来顾忌她惹事才是。
见她翻墙出院,身为忠心跟班的卫勇,只得提上院内备好的火油,不情不愿地动身。
两人迎风冒雪,出巷来到街对面,钻进人家后院,挨家翻墙过院。
来到距沈府最近的一家时,卫勇藏到牲畜棚上,往前便是沈家,中间隔着三十丈空地。
“姑奶奶,以我的身手过去,停留稍久便会暴露,只能在这儿接应。”
“你就待在这儿,我若倒霉,有个万一,你就往里头泼油纵火。”
“小的领会的。”
夜色下,白露抹了把脏兮兮的小脸,嘴里又骂了几句。
其娇小身形如一抹幽影,贴地掠行而出,如非恰恰凝目紧盯此处,无人能察觉异样。
她不是头回来沈家,对沈家外宅颇为了解。
蹿过三十丈空地,无声无息间,身形蹬墙入院,站到了沈家外宅园林之中。
此时的沈家外宅,地上薄雪稀稀落落,小心些不会留下脚印。
往前潜行少许,躲到老树阴影下的白露,很快面露疑惑之色。
“年三十的,还有外人来做客。”
在其目光中,外宅松鹤轩灯火通明,轩外有沈家护院侍立,还有数名斗篷人。
白露瞧了几眼,觉得眼熟。
同样是斗篷人,她在小空间见过,斗篷是暗红色泽,而眼前的是黑色。
尽管色泽不一,但有一样完全相同,那便是斗篷人身躯僵立如死人。
“楚家与邪修勾搭上,难不成……沈家也被邪修找上门了?”
出于对邪修的顾忌,白露正欲换一株大点的树藏身,陡见轩外碎石路上,有三人被领了过去。
三人皆是熟面孔,她在小空间见过。
沈家死士阿七和媚儿,落后数步,裹着身宽大厚袍的少年,则是沈渊。
“来人可能专程为他们三人而来,当日在小空间之中的邪修,是出事了?”白露眉头紧锁,想之不通。
相隔近三十丈,松鹤轩外。
轩外灯笼在风中晃动,晕开的昏黄光亮下,三人站到轩门前静候。
沈渊立在两死士后方,面色淡淡,看不出一丝一毫慌乱之色。
较之三日前,其五感更为敏锐。
他似有所觉,向远处瞥了眼,没看出异样后,收回目光。
而在他面前的松鹤轩内,沈家二老爷亲自出面,正与一斗篷身影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