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映入的光亮，难照到小空间北面。
先后十余人，逃进北面阴雾深处。
黄老等三人奔行了有小半刻，察觉无人追杀后，不禁松了口气，放慢身形。
“方才尸堆中，应该没有渊少爷。”
死士媚儿柔声细语，眸子也有担忧之色，她身上还放着沈渊给她的疗伤药。
“但愿如此。”黄老叹了口气。
“既然楚家多位二境闯入，沈家与李家必然也有二境进来，此间接下来将由二境相争，我等需寻到少爷，尽快退出去。”
死士阿七声音最为平静，他听命效力，仅此而已。
三人说话间，一厚袄身影擦身而过。
“小畜生，你给我出来。”
孟捕快红着眼，提刀狂奔。
前方黑暗中，呵呵两声冷笑，继而稚嫩话音幽幽响起，却不是回应孟沐秋。
“老头，你们要寻小沈，随我来便是，他身上有我的香囊。”
黄老与两死士相视一眼，忙循声赶向前方。
他们多次在沈渊身边见过白露，此女的话还算可信，况且他们当下别无其他好方法。
一前三后，四人往前又走了有半刻，绕过一片倒塌的残骸时，他们见到了一矮小身影。
腐肉散布的幽暗之中，白露捧着块夜光石，手中绽开幽冷光亮。
光亮能及的前方，距白露两丈外，一身影坐在地上，背对着这边几人。
“咔咔咔……”
“咯吱、咯吱……”
那人似在大口咀嚼着，吃得太急了些，以至于牙齿连连磕碰到一起。
其身边不远处，地上躺着四具帮派中人尸体，各自身上包裹被打开，其中伤药、兵器一样没动，只有干肉和干饼被翻了出来。
白露没有立马过去，她扭过脑袋，向黄老等人招了招手。
“好像是小沈，看样子饿坏了！我唤了他几声，他不搭理我，你们过去瞧瞧。”
尽管白露称是沈渊，但过来的四人，面色凝重。
光亮晦暗，看不真切，只能听到疯狂进食的怪声，加之四具尸体躺在那儿，旁人如何看都会觉得不对劲。
能避开疯鬼袭杀的武夫，不是二境过来，没那么好杀。
可四具尸体皆脑袋侧歪，像是被人一击毙命。
黄老觉得不大像沈渊，因地上进食之人比沈渊小了一大圈，不似他印象中那般高大。
但等他走近些细看，身段轮廓偏极为眼熟，关键是身上穿着煞兵青牛甲胄。
“少爷，老奴来了。”黄老试探着唤了声。
前方咀嚼声骤然打住，冷光之下，一张消瘦面孔茫然回转过来，如梦初醒。
这张脸面颊凹陷，几人见状无不怔住，只有白露惊呼出声。
“你被邪修给吸干了？难怪上头掉下来的全是干尸。”
见到真是沈渊，白露放下心来，壮着胆子走向状态诡异的沈渊。
黄老和孟捕快等人，也纷纷走近。
围聚到跟前，他们目光都被沈渊吸引。
面前少年五官清秀，整个人较之前缩水一大圈，个头从八尺变成了七尺，偾张的鬼化肌体，已变得与常人别无两样。
“少爷，你身子骨没事吧？”黄老惊疑不定地打量沈渊。
在场几人之中，只有他晓得，沈渊的变化不是因邪修，因他之前就见过沈渊出现异样。
“我逃得及时，没落到邪修手里，些许小伤并无大碍。”见是黄老，沈渊嘴里编造着谎话，下意识避开黄老视线。
他倒不是因说谎而惭愧，而是想到自己也拥有鬼影的咒术，心中不由有些恐惧。
一个掌控不好，后果可能无法挽回，害到不该害之人。
不过理智想来，他即便真对人施展此咒术，必然远不如鬼影那般恐怖。
鬼影苏醒，目前对他的影响，更多在于其本身肉身变化。
远离了赶来的二境后，他发现自己体型变小，但体内血肉精华并非消失，而是更为凝练，肌体力量更为强大，身法更为灵活。
随着不断进食，肉身的逐步壮大，几乎清晰可感，极为奇妙。
他若是有意，似乎随时能舒展肌体，再次转变为鬼化后的高大形体。
几人又端详少许，确定沈渊没有神志不清后，没再多看，视线转向沈渊身前的地面。
四十余只晶莹小虫聚成一团，正啃咬着地面，一圈黑色凹陷在缓慢拉大。
等待空间缺口打开的间隙，一大一小两女，凑近四具帮派武夫尸身。
致命伤在脖颈处，皮肉外翻，颈骨折断，就是沈渊的虎魔爪所为。
白露眼光老辣，她眼神怀疑地瞅了眼沈渊，张口欲言，但终是没有贸然询问。
“你不要，我拿了啊，等你有空去我影刀帮做客，我请你吃烤肉。”
知会一声，白露俯下身，挑拣四个包裹内的乌金器具。
孟捕快这才反应过来，记起自己是找小畜生算账的。
“好歹算是熟识，想不到你连我也暗算！”
“莫要瞎攀交情，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你我头回见面时，你是如何坑害姑奶奶的？”
“我若是愿……岂会被你欺负。”
“晓得你有些来历，你认识别处大官吧？可姑奶奶犯不着怕你，你不服来切磋下。”
两女相互掰扯的言谈入耳，沈渊目光扫过白露怀中甲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此黑色煞兵甲胄，他自是认得，正是沈盈之前穿着。
倒不是他无心此物，而是以他的身份，死在台上之人的东西，他拿了隐患极大。
心中一叹，沈渊转向身前空间缺口，思忖如何应付沈家之人。
沈睿和沈盈等人无一存活，他这个同在小空间的嫡系，免不了要被长辈唤去问话。
纵是他将所有事推到邪修身上，再称邪修已远遁而去，或短时间能蒙混过关，但时日一场，不可避免会被人怀疑上。
“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不会在沈家久留。”
沈渊感受着体内再涨的修为，脸上些许茫然散去，恢复以往平静之色。
见识过真人教邪修，再看一县之地的家族相斗，确是如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目前遇到的一些对手，他日回头看来，必然不值一提。
思忖间，身前的黑色凹陷，拉大到足以供一人通行。
“几位，外边紫玉楼定已大乱，当心秽鬼污染骨身。”沈渊话音落下，甩袖卷走地上芥空虫，身形往前一翻，栽入空间缺口内。
“少爷留心外敌。”
“你沈家弄出的秽鬼？”
“小沈，等等我们。”
后方数声惊呼，只见到沈渊整个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