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没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宁夏诰身上。
虽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但裴恒几乎瞬间便确定了他的身份：“夏国皇室老祖，宁夏诰。”
无他，这个世界能让他产生浓厚威胁感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的他都见过。
悟生瞳孔猛地一缩，倏而快速开始计算自己今日成功而退的机率。
零。
悟生握着降魔杵的手紧了紧。
他面色有些难堪：“抱歉，此次，是小僧连累三位施主了。”
裴恒嗓音冷冷：“未必。”
悟生：“……？”
世界树前，宁夏诰三人在看到穿过光幕过来的几人之后，谁都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同样，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昏迷当中的宁依云端坐在树下，身周，是从世界树的根系、树梢以及树干各处牵引而来的灵气丝线。
宁困天盘腿坐在昏迷当中的宁依云旁边，双手成掌放在宁依云的背后，神情专注的在帮宁依云梳理着体内的灵气。
宁定天则是安安静静的守在宁夏诰身后。
而宁夏诰，则是在几人出现之后不疾不徐的抬起了眼帘，无甚生机的浑浊目光掠过了悟生，直接落在了裴恒的身上。
半晌，沙哑着声音莫名感慨：“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裴恒没搭话。
一旁悟生插话：“几位前辈，今日小僧同三位施主本打算来此瞻仰一番世界树的风采，未曾想几位前辈也在，打扰了几位前辈的兴致，小僧等人实属抱歉，前辈勿怪，小僧等人这便离开。”
悟生口中话虽是这般说着，但脚下却没有动作，而且整个人变得更加戒备。
宁夏诰的目光扫过他：“离开的事，不急。”
而后，便又再次看向了裴恒，说：“老夫想见见你身后的小丫头。”
裴恒身形不闪，目光不避，没回答他，而是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的心头血，便是被你取走的吧？”
宁夏诰干枯的右手轻抬，手中三滴仍有活力的鲜血出现：“它们啊。”
宁夏诰声音苍老且沙哑，直接承认了下来：“是我。”
裴恒眼中无甚波动，他只是又问了一句：“何时。”
似乎是因为已经决定了不会让他离开，宁夏诰迟缓的转动着眼眸，视线落在手中的那几粒血滴上面，并不显着急的转悠了一圈之后，才带着几分回忆：“你降临时。”
裴恒身后，被他挡的严严实实的温子怡皱了皱眉。
正常人说的不都是出生时？
世界树下，宁夏诰声音悠远带着回忆，他说：“说实话，老夫当时并未想到你会活这般久。”
宁夏诰：“留着你这几滴血，也是想着你消失之后它们或许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不曾想，你竟活到了如今。”
宁夏诰将手中的几滴血收起来，再次看向裴恒：“老夫想见见你身后的小丫头。”
裴恒依旧没动。
他身后的温子怡轻轻的拍了拍裴恒的背。
裴恒这才侧身让开了一些。
温子怡抬眼，看向宁夏诰。
宁夏诰的年纪是真的不小，即便他修为高深，外表也是肉眼可见的老态。
温子怡没说话，宁夏诰也没第一时间开口。
他在同温子怡对视之后，浑浊的目光先是认认真真的扫过温子怡身周，待看到这片空间内的灵气当真在争先恐后的朝着温子怡丹田的位置涌动之后，宁夏诰浑浊的眸中肉眼可见的闪过怅然。
“当初……”他的嘴巴动了动，却没继续说下去。
而是，突然目露慈爱的朝着温子怡招了招手，示意温子怡过去。
温子怡：“……？”
人老了脑子也会跟着抽抽？
不说别的，单是他取走了裴恒心头血的这件事，他们可能是一伙的吗？
所以，温子怡没动。
她也抬手，朝着宁夏诰做了一个挥退的动作。
旁边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全身戒备的悟生：“……？”
宁夏诰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
默了默之后，放下手，转而说：“你无需怕老夫，说起来，你当和他们一起唤老夫一声老祖。”
温子怡嘴巴假模假样的动了动，扯了一个笑容：“原来清潭说的我那个老不死的老祖就是你啊？”
清潭说没说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觉得清潭说过。
宁夏诰却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看向温子怡继续哑声说：“今日意外在这里见了面，也算缘分，既如此，老夫送你一场泼天的机缘，如何？”
话落，温子怡几人尚且没有反应，宁夏诰身后的宁定天和一旁一直在帮助宁依云梳理体内灵力的宁困天先身形一顿。
第60章 “老祖帮你。”
“老祖？”宁定天有些迟疑的开口。
宁夏诰摆了摆手。
宁定天不再言语, 而是神色复杂的看向温子怡。
温子怡和裴恒均没有忽视掉宁定天落过来的视线。
温子怡默了默，思索着主动询问：“什么机缘？”
宁夏诰丝毫不在意旁边的裴恒以及悟生，抬手，因为年迈而苍老干巴的手指了指身后的世界树。
他的声音如同粗涩的砂砾一般, 但话语中却尽是认真：“一场……你可以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 掌握这一整片天地的机缘。”
宁夏诰看着温子怡丹田处萦绕的浓郁灵气, 问：“如何？”
温子怡：“……”
不知旁人有没有察觉，但温子怡清晰的感受到, 在宁夏诰话落的同时, 周围涌动的灵气有一瞬停滞。
仅一瞬, 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速度快到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温子怡看向前方的世界树，看着那些牵引在宁依云身上的灵气丝线，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串联了起来。
她眉头微皱，尽力去抓心底闪过的那一抹灵光。
宁夏诰也不催促，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等她思考。
一旁的悟生侧目看了同样在思索什么的裴恒一眼，握紧手中的降魔杵继续戒备。
而零零, 则是盯着系统空间当中温子怡快速上涨的战力数据，欲言又止。
温子怡在脑海当中飞速过了一遍她们来到此处之后发生的事情。
宁夏诰等人看到她们出现之后并不意外，再加之此前天衍特意同两人交代的那两句话, 宁夏诰极有可能就是在等她们。
和夏国皇室交流密切的万灵仙宗。
之前接二连三出现在她周围的叶华章、宁玄、宁雅。
体内自来到之力之后便开始自发运转起来的金丹。
不远处世界树下昏迷着的宁依云以及她身周的灵气丝线。
温子怡一点点将这些事情梳理串联。
“一场可以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 掌握这一整片天地的机缘。”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宁夏诰方才说过的话。
片刻后，倏然抬眼看向宁夏诰：“窃取世界树的力量？”
不对。
温子怡记得, 零零曾说过“世界树是用来沟通天道的”。
“不。”温子怡的身旁, 裴恒抬眸, 将她心底新的猜测说了出来：“是借助世界树窃取天道权柄。”
旁边思路一点没跟上的悟生：“……？！”
悟生讶然地看了看裴恒, 又看了看温子怡。
几人前面, 宁夏诰落在温子怡身上的视线带着赞赏：“你很聪明。”
这便是默认了她和裴恒的说法。
悟生：“……？？！！”
悟生无比迅速的转头看了眼被温子怡和裴恒挡在身后的零零, 确认零零眼底也有意外之后，这才松了松神。
还好，不是他一个人没跟上。
但很快，他心底便只剩震惊。
夏国皇室想要借助世界树窃取天道的权柄？！！
悟生心底百转千回的思绪无人关注，宁夏诰在承认下来这件事情之后，再次看向温子怡温声询问：“如何？”
宁夏诰说：“你是我的后辈，我不但不会害你，还会全力助你。”
温子怡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裴恒。
宁夏诰敢直接承认，接下来肯定不会让她们就这么平安离开。
不知道她们几个人联手，有没有机会离开……不对，温子怡瞥着余光中氤氲流转的世界树，不知道她们几个人联手，有没有机会直接推了那棵世界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