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还好没来迟
死海里，爆炸式的冲击馀波还在继续翻涌。
比灾难更凶残的是追兵。
后面的追杀者穷追不舍，身后不时射来一串串子弹以及爆炸式飞弹。要不是在激流里，各种能力和设备都会受到巨大干扰，杀郎早被轰杀成渣了。
它背着佛心一路狂奔。
红色毛发沾满紫褐色血污，身上大片烧焦和溃烂。
杀郎只有一个念头。
得把大佛的佛心残片送到东方，送到废土开发公司的手里。
必须把这件事给做成！
……
杀郎是一夥海人劫掠团成员，它手狠心冷，做事讲究，在圈内小有名气。
不久前，头儿告诉它：「最近出海的活儿不用你做，你去帮我盯着乐山大佛。」
乐山大佛是一名东渡而来的异形。
坊间传言它是光核体。
面对这种站在世界顶端的生物，大多光纳种就与蚂蚁一样。
「它有一个巨大弱点。」
头儿说：「根据法理阵线那边提供的情报，乐山大佛特性是需要吸收外部的攻击，以进行某种程度的修炼，怎麽打它都不会还手。当然了，如果它真要杀谁，那麽谁也跑不了。」
「有金主给出悬赏，收集大佛的最新情报和动向，钱不少。」
头儿指了指头顶：「跟牢一点，天上有眼睛看着。」
杀郎惊讶：「雇主是星枢？」
「不。」
头儿也不避讳：「法理阵线，它们现在可以调动几颗卫星。要情报的是它们。」
杀郎心领神会。
即使西大陆也知道，法理阵线和废土开发公司对上了。
后者直接将一座大型机电城市从地图上抹去，前者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看着是在收集敌方情报，试图找机会反扑。
不过，目标毕竟是仅在传闻中出现的光核体。
杀郎非常小心。
它找到目标后，发现大佛周围居然到处是人。有它这样的海人，有骨人，有成群扎营的山地犬，有机关骑士的蜘蛛车，有赏金骑士的旗帜，有死海骑士的战舰，有孤身而来的侠客，有乘坐战车的射手……
大佛周边简直是一个小集市，甚至有骨人在这里售卖望远镜丶能量包丶提供充电和加油服务。只能说，它们这一群体的确是会赚钱的。
杀郎冷眼旁观。
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在大佛身上。
它如传闻一样形态怪异，双眼放光，黑色外衣上闪烁着发光的文字，不过都是东大陆语言。
杀郎请教了一位骨人。
对方告诉它：「那大佛的袈裟上，写着是「不要打架」丶「放下屠刀」丶「有气冲我来」……就是提醒其他生命，可以对它随便攻击的意思。」
事实上的确如此。
每天都有挑战者——或者说攻击者。
有直接冲到大佛面前，对其拳打脚踢。
有远程开火，用重型狙击枪和穿甲弹射击它身上每个部位，试图找到其弱点。
还有投掷阻光油和类似的武器，以想要切断大佛体内的死光能量。
不过都毫无用处，甚至连擦痕都无法造成。
大佛与其说是不还手，倒不如说是不在意。巨人怎麽会在乎虫子对自己的挑战？
杀郎心里既羡慕又不爽。
羡慕的自然是光核体力量，这种可以突破世界封锁的力量，让一种生命已经变得超然于外，可以进入其他空间自由行走。不爽的是明明都是光核体了，居然还留在弱者群居的内海，在这里到处招摇过市算什麽？
有能耐你去干强者！
叫天人放下屠刀试试！
在普通生命面前耀武扬威，算什麽本事！
杀郎很快意识到，大佛的目标似乎并非寻常生命。
不论光纳种还是机电生命，它几乎都只是处于防御姿态，任凭它们犹如潮水般的蚁群攻势。就像是面对蚊虫叮咬的大象，只是前进。
大佛发光的双目始终凝视着前方，在死海深处。
它踏入了一片高压力场区。
众皆止步。
高压力场中移动困难，躯体防御还会受到永久性降低。呆在里头时间越长，损耗越大。
杀郎看到，石佛张开了宽大的双臂。
整个高压区开始发出一种沉闷颤音，大量颗粒物在被点燃后发红泛光，就像是亿万萤火虫在飞舞。
这里开始散开一缕缕奇诡的彩色光束，如同死海的巨大幕布被拆出了一条条丝线，它们朝四面流动，犹如拖着长长尾迹的烟火。
大佛双臂一点一点缓缓合拢。
杀郎看得目瞪口呆。
它能清晰感应到，高压区正在被大佛拆开。这一片无法踏足的迟缓灾难地，被它疏散后强行恢复了流动。
大佛双臂缓缓合十。
原本凝固而难以越过的前方，此时已畅通无阻。
后方人群纷纷冲了过来，开始第一时间采集这边的情况。
杀郎立即让刺鸟给头儿带了一条信。
——大佛已破高压区。
接下来，乐山大佛开始专注于处理死海灾区，一片片高压区被它破解，激流被它的双臂硬生生改变了流向。
杀郎发现，大佛也并不是改变所有的死海现象。
唯有靠近生命生存区域和陆地，本身会对附近生命造成巨大威胁的，它才会出手扭转。
作为一名海人，杀郎对死海环境极其了解。
死海三大灾，激流丶高压和光爆。
并非是所有灾难都是一面倒的威胁，它们会造成大量生命死亡，也会带来一些生命的新生和机遇。
比如部分高压区里，就生活着光吸怪，和难缠的光乌贼。
大佛是有选择地改造灾难，将其中极端危险部分拆除。
这一系列行动也让跟随者们议论纷纷。
杀郎心里也恍然大悟。
大佛眼中对手是死海灾祸。
不久前，杀郎正跟在大佛身后，前方忽然升起一团球形白光。
是光爆。
但那白光中扭动着杀郎从未见过的大量黑线，看着格外诡异。
大佛却如临大敌。
它霎时全身变得玉一样无暇洁白，佛头则亮起火焰般的光圈。
其释放出的滂湃力量，让杀郎感觉自己就像被巨浪卷入的一粒沙。
狂乱的黑线伴随着光爆一束束光流，洞穿肢解其触碰到的任何物质，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席卷死海。
大佛脚下升起一面面白墙，将光束尽数当下。
高墙被撞得不断震颤和铛铛作响，甚至一部分融化流淌在了地面，里面有着丝丝缕缕的鲜红油彩，就像大佛流出的血。
「不对劲！这种强度……是光核级的光爆！！！」
「大佛挡不住！」骨人们最先反应过来。
不过一部分人被它们吓走后，骨人们却没有离去。
它们拿着各自的载具和容器，在疯狂收集地上流淌的丶那些带着一丝丝红的白色腊状物。
是光珀？
杀郎只觉得荒谬，光珀虽然值钱，但犯不着在这麽危险的地方收集才对。
骨人真的就如笑话里那样，要钱不要命吗？
它询问捡东西的骨人。
有一名骨人回应了他的疑惑，嘎嘎笑道：「如果是光珀，这麽做的确是傻。但这些可是用光珀作为载体的「薪丘」，与外海的天珠同样价值连城。」
杀郎心神巨震。
薪丘，那是领海主要踏入天行者阶段的必须催化物！是足以让所有领海主疯抢的战略品！
回过神来，杀郎发现自己也变成了收集的一员。它也在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用手将那些红白相间的黏土捧到里面。
疯狂的贪婪压过了对危险的恐惧。
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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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大家都相信，哪怕面对光核级的天灾，即使是这些过去足以摧毁附近所有生命的灾祸，也会被大佛的一双大掌给阻挡在外。
光爆的威力越来越弱。
这证明大伙儿的想法没错，更是一个个低头收集宝物。
然而多年生死中滚爬，让杀郎产生了一种强烈不安。
这种莫名悸动让它全身肌肉都出现了痉挛，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就像是有什麽极度危险的东西，已经悄然临近。
耳边响起一声细小的龟裂声。
杀郎看到，白色高墙开始出现裂痕。
墙壁上用裂纹组成了一个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是西大陆的文字。
——逃！
——快逃！
杀郎霎时汗毛倒数。
大佛到底遇到了什麽？
是什麽让大佛都觉得无法阻挡……
它想要大喊，却无法发出声音，最终只能拼命回头狂奔。
然而没跑几步，杀郎就感觉自己如破布般飞了起来。
要死了吗？
杀郎勉强回头看去。
身后只有一团耀眼夺目的光环，以及无数被轰碎的残渣。
然而一块白色物质却悬停在了杀郎身后，将它全身用光膜包裹了起来。
能量冲击撞得光膜产生大量火花和刺耳崩裂声。
杀郎的大脑仿佛被某种力量凝固了一样。
从那种无法动弹的状态恢复过来，它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尘埃里，到处都是飘散的灰烬。
地上残留着一块脑袋大小的白色石头。
这就是帮助自己的东西。
是大佛残躯的一部分。
它看起来像是被石膏包裹的某种椭球形水晶，里面有着微弱的力量在跳动。
是佛的心脏。
大佛救了自己。否则那第二轮光核级光爆下，自己已经变成灰烬中的一部分。
杀郎捡起佛心想要将其还给大佛。
可它回到之前的地方，却发现大佛早已支离破碎，只剩满地白色碎石。
之前那一批收集薪丘的冒险者，都已尸骨无存。
新的淘金者却已经补上了他们的位置，正在疯狂捡取大佛的尸块。
有人立即注意到了杀郎手里的佛心，朝这边围了过来。
「交出佛的光核！！」
「抓住它！」
杀郎毫不犹豫地狂化为巨人态，转身就逃。
为了重宝，追兵死咬不放。
它一路不知疲倦地狂奔，却没跑向自己组织的地盘。
杀郎越过高山，趟过河流，穿过那些奇形怪状的旧人类遗迹，奋力突破甩开沿途的袭击者。
东方，去东方。
将佛心交给废土公司的人。
还它一命。
拥有力量者，通常将力量用于统治霸权弱者。
少有大佛这样，拥有无边伟力，却和灾难相抗。面对强于自身的死海天灾，它也与其死斗到底。
强者挥刀向弱者，勇者挥拳向更强者。
勇者不应该落得被分尸卖掉的下场。
杀郎怀揣佛心，狠狠道。
给我活下去。
活下去！
大佛，听到没有！心脏给我跳动起来！
杀郎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它被一根长矛洞穿了身体，钉在地上，鲜血汩汩从伤口里流出。
身后传来簌簌的破空声和炮响。
杀郎疲倦的双眼看到，暴雨般的长矛将自己这片区域完全覆盖，而更远处的七枚飞弹，已经朝自己迎面冲来。
它拼尽全力，将手里的佛心丢向远处。
祝你好运，消灾大佛。
杀郎闭上眼，它太累了。
粉身碎骨的感觉却迟迟没有到来。
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
「还好没来迟。」
它吃力地睁开眼。
一个由闪电构成的光环挡在自己面前，对杀郎袭来的箭矢丶炮弹以及各种力量结构都被锁在了环中，都被凝固在了里面。
杀郎眼前浮现出一个电球。
「嗨嗨，我是废土开发公司的猫神，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下一秒。
整片区域都被闪电火花笼罩，数以百计的追杀者瞬间被电流贯穿，一个个浑身焦黑倒地，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空气里只有高温带来的烧焦味。
「走吧，我带你去公司见董事长。」
杀郎一时间感觉很不真实。
这就是压制法理阵线的废土开发公司……外界传言没有任何夸大。
公司出没的地方，它们就是秩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