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凤娘如以往一般对殷誉成呼来喝去,不假颜色。
然而,殷誉成却不再像平时那般俯首贴耳,生怕她有一点动怒,闻言反而继续向前几步,甚至开始解裤腰带。
“我之后再与你解释,我们先生。”
“去死!”
凤娘说翻脸就翻脸,手一扬,几支彩羽飞镖便扑向殷誉成的面门。
殷誉成顺势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兜住那飞镖,随手便抛到一边,接着开始解内衫。
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如此热切,某些方面竟没有做好准备,一边解衣,一边还将手伸进去拨弄着。
同时,他抬头看向凤娘,眼神带着哀求。
“别走,你得帮帮我……”
凤娘却显得很是绝情,眉头皱着,目透厌恶,径直从窗户飞了出去。
“别走!”
殷誉成大喊了一声,见没能留住凤娘,开始有些愤怒。
他分明对她那么好,可在现在这个他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却直接走掉了。
负心薄义的女人。
心中带这种怨念,殷誉成的情绪也就更低了。
他却没有去追凤娘,而是四下一看,躺到了屋中那张绣榻上。
被褥很厚实柔软,带着淡淡的馨香。
殷誉成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许多,他抚慰着自己,努力忘了他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实。
他知道,身体上的变化不会有那么快就显现,此时的反应只是心理上太过着急了而已。
在放空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兴奋了起来。
“好了……回来吧!”
殷誉成一瞪眼,扬起了双手。
一阵风腾起,卷碎了窗外的花卉,径直向天空中的凤娘卷去。
殷誉成还躺在床上,没有去看窗外的情形,手一拉,本以为能温香软玉入怀,可被拉进窗子里的竟不是凤娘,而是一群鸟儿,发出尖利的鸣叫声,纷纷向他啄来。
“去!”
殷誉成怒叱一声,挥手,搅碎了那些碍事的鸟儿。
屋中腾起一团血雾,整个屋顶都被他掀翻了。
可天色也就此黑了下来。抬头看去,却见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鸟儿,凤娘凌空而立,无数鸟羽如箭雨般向殷誉成射来。
“嗖嗖嗖嗖。”
这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但凡有一支羽镖射中殷誉成,也许都能让他再死一次。
殷誉成再次愤怒于凤娘的无情,抬手在身边扬起一片风盾,将无数羽镖搅碎。
他死过一次之后,显然比之前强大了许多,拧着眉头,怒吼一声,终于把风刃扬起,卷向了空中的无数鸟儿。
“斩!”
一时间,漫天惨叫,漫天的血雾落下。
殷誉成脸色愈发惨白,发髻在风中凌乱开来,不时有几缕头发随风飘远。
鸟尸纷纷落地之际,凤娘也呕出一口血,身体从空中坠落。
“凤娘,回来吧。”
殷誉成挥出一阵风去托住凤娘,眼神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下一刻。
“轰!”
一团火球砸在了殷誉成所在之处,刹那间,他挥出狂风将自己吹开,躲过火焰,却再顾不得天空中的凤娘。
一道身影飞了过来,抱住了跌落的凤娘。
正是顾经年。
“又是你!”
殷誉成就是不想被耽误大事才没跟顾经年计较,没想到顾经年阴魂不散,竟还追了过来。
风刃卷起,火球砸下,在空中碰撞,在雍京城的上方炸成了四散的火星。
“轰!轰!轰……”
殷誉成越战越勇,不知疲倦,感受不到体力的上限,皮肤都开始变得透明,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顾经年怀抱凤娘,越飞越高,感觉到殷誉成比之前更强了。
风刃不停掠过,他转身护住凤娘,背上瞬间被划得血肉模糊,火翅也差点熄灭。
他不敢恋战,径直飞走。
殷誉成当即御风去追,他步履极快,但终究不能飞起来,不时总会遇到各种阻碍。
追了一段距离之后,顾经年与凤娘已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殷誉成失去了方向,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脑海忽然又是一片空白,呆立在那儿许久,茫然四顾,像是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爹!”
殷淑赶到了,上前挽着他问道:“发生了什么?顾经年呢?” ??
“他把凤娘带走了。”殷誉成喃喃道:“他为何处处针对我?先对我出手,又阻止我与凤娘生子。”
殷淑犹豫片刻,终于瞒不住了,道:“他不是针对爹,他是……他是凤娘的旧情人。”
“什么?”
殷誉成身子一颤,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殷淑道:“顾经年到雍京来,就是来找凤娘,要带着她私奔。”
说着,她想到自己终究没能得到顾经年,求而不得的痛苦就开始钻心蚀骨。
殷誉成的痛苦并不比她少,本以为顾经年只是对付他,此时却想到顾经年或许与凤娘已在缠绵悱恻,怒气上涌,让他几乎要炸开。
父女二人相对而立,怨念四起。
————————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凤娘睁开眼,见到了搂着她的顾经年。
“你终于会飞了。”她不由道。
“你才知道?”
“可你是第一次带我飞。”
说话间,顾经年已缓缓落下,将凤娘放进城外官道上的一辆奢华的马车中,自己则坐上车辕,拿起马鞭驾车。
“这是你备好的马车?”凤娘问道,“你早有准备。”
“不是。”顾经年道:“正好看到有几人下车了,所以借用一下。”
凤娘一愣,掀开后面的车帘回望,还真见到几个人正徒步往这边追来。
远远还呼喝道:“兀那小贼,别跑!”
“快些,再快些。”凤娘催促了顾经年,又问道:“我们去哪?”
“回雍京。”
“救裴念?”
“不止。”
顾经年已经想过了,他固然可以带着凤娘离开雍京,但不能完成开平司的差事,恐怕换不回顾采薇母女。
更好的办法还是除掉殷誉成,韩有信说得很清楚,下一个任务是“再杀他一次”。
无非是继续与炼术斗争,没什么好畏惧的,一如他在瑞国所为。
只是这一次,顾经年打算找个人合作试试。————————
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韩有信正坐在灯下写着密信。
他每写下一个字,字迹很快就消失不见,等到整封信写完,纸还是那张白纸,算是白写,他甚至不将它寄出去,搁下笔就出了屋。
早有人在门外等候,道:“韩参军,殿下召你过去。”
“好,出什么事了吗?”
“信王的义弟拐跑信王的未婚妻。”
“有这等事?”
韩有信故作诧异,并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一边与来人谈论着,一边赶往东宫。
近年来雍帝殷括龙体欠安,军国大事多由太子决断,这让东宫一系的官员经常有机会聚在一起商议。
韩有信的父亲曾与太子是同窗,因此他能力虽一般,却算是东宫的核心党羽。
偏殿上,十余个官员正在议论今日信王与顾经年在京中的大战。大家都消息灵通,都知道这对结义兄弟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反目成仇。
表面上看,此事只是一桩笑谈,可出于他们的立场,自然免不了把它往政局上扯,叱责殷誉成荒唐,为一个女人而与顾北溟之子结怨,影响边境安稳,组织弹劾他。
“信王荒唐误事,必须弹劾。”
韩有信跟风喊了两句,心中自有盘算。
他看出东宫近来已在准备继位,他也知道雍帝通过炼术延长了在位的时间,双方的矛盾早晚要爆发,但他并没有把此事告诉太子。
理由很简单,一则,他在雍国就是个平庸之人,不能暴露了自己;二则,他的处事原则是以为瑞国为先,而非真的帮助东宫,坐山观虎斗才是对瑞国最有利的。
韩有信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殷誉成背后的炼师,彻底掌握他们死而复生的办法。
为此,他命令顾经年刺杀殷誉成。但没想到,顾经年胆子那么大,完全违背了细作的行事准则,竟是当众出手。
该再找个机会提醒顾经年,行事谨慎些。
韩有信还在想着这些,太子殷誉和来了,走到了殿中,沉吟准备开口。
恰此时,有人匆匆赶到殷誉和身旁,附耳禀报道:“殿下,郡主有要紧事求见。”
“没看我正在忙吗?”
殷誉和先是这般叱责了一句,之后不知又听说了什么,改了主意,决定先去见殷婉晴。
韩有信见状,闭上眼稍作休息,睁眼,目光往殷誉和离开的方向看去。
透过墙,他隐隐绰绰看到了殷婉晴带着一人迎向殷誉和,三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往更远的方向走去。
韩有信眯了眯眼,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像顾经年,但或许是易了容,他难以立即辨认出来。
接着,他意识到了顾经年想做什么,脑子中立即浮出一个念头。
“不行!”
正准备传音入秘阻止对方,韩有信却犹豫了一下,暗忖万一那不是顾经年怎么办?岂不暴露了自己?
就在这片刻的犹豫间,他看到了殷誉和抬手在那人的肩上拍了拍,结束了谈话。
韩有信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只半天没管,顾经年好像就把事态捅到了超出他控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