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
张晋连忙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珠帘,把里面东倒西歪的楚伶月抱出来。
轿子侧翻,楚伶月掀起了红盖头,两人四目相对,楚伶月咬着红唇,颇为幽怨的凝望着他,低声问怎么回事?
现在哪有时间回答,张晋牵住她的纤纤素手,四处寻找地方躲避。
长街十分混乱,围观的百姓太多,一时找不到安全之地,干脆撮个口哨,把小黑喊来,托住楚伶月的娇臀,送上马背,自己也跨上去,打马飞奔。
小黑虽说勇猛,面对成群而来的受惊黄牛,也无力抵挡,正前方的道路无法通行,张晋绕个弯子,从州桥东街去皇宫。
这要绕一大圈,张晋总觉得要出事,一路都绷紧了心弦。
蜷缩在他怀里的楚伶月又是伤感又是懊恼,不顾危险的局势,反握住他的大手责问:“今天既然碰面了,你就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骗我?”
“什么?”嘈杂喧闹的长街遮蔽了话音,张晋没听清,也没心思在这种时候听一个姑娘家诉说心事。
“既是对我无意,为何把我接来京师,又转手送给宗泽,你安的什么心,把我楚伶月当什么了?”
州桥东街也不平静,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几个货担郎把摊子撒在大路中间,互相推搡争吵,原本是极平常的景象,但是张晋敏锐的察觉到,他们故意用车马箩筐把整条街拦住了,争吵的,围观的,穿插其中,恰好封死了道路。
“你说啊!”
偏偏这时候楚伶月又来质问他。
他焦急的观察四周,敷衍着,待会再说,一手紧紧搂住楚伶月的纤腰,一手拽着马缰,催促小黑跳过去。
马儿加速的过程中,街市两旁二楼的窗子忽然打开,露出弓弩。
张晋心头一凛,好贼子,竟要把事情做绝。
他连忙大吼一声,趴下,顺势按住楚伶月的后背,让她趴在马脖子上,自己也压低身躯,猛夹马腹。
弓箭破风而来,嗖嗖作响。
在马儿身后的夯土地面上钉成一排,小黑的速度很快,他们没射中,隐约看到王德在楼上发号施令,催促弓弩手搭弓上箭。
然而已经迟了。
神俊无比的小黑趁着这间不容发的一刻,一跃而起,跳过货担郎故意安放的遮蔽物,快速穿过州桥东街,绕到玉林北街,转道御街,直奔宣德楼。
宣德楼正对着广阔的御街,也就是亲迎队伍来的方向。
此时回望,长街一塌糊涂,绑在牛尾巴上的爆竹放完,牛群还在发疯,撞伤数人,把个长街搞得一团糟。
张晋撇下亲迎队伍,调转马头,进了皇宫。
宫里布防严密,吕颐浩等人无法在这里下手,打马行了半里地,张晋感觉背部刺痛,回手一摸,自己中箭了。
大概是刚才俯身下去,贴在楚伶月背上快速穿过州桥东街的时候,被流矢所伤。
他勒住马儿,下来查看伤口,由于在背部,自己看不到,坐在马上的楚伶月反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原本对他的怨气消弭的一干二净,焦急的抚摸着伤口问他:“你怎么受伤了,怎么会有人放箭?”
京师险恶的局势,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他浑不在意的摆手说没事。
“流了好多血,怎能说没事,别动,让我看看。”好在他是快速行进过程中中箭的,流矢斜插入肉,伤口不深。
楚伶月给他拔了箭头,左右观瞧,没东西包扎,便把身上的大红披帛摘了,披帛很宽,楚伶月埋头用银牙咬成细条,环绕背部胸口包扎。
最后打结的时候,正好在胸前。
楚伶月一边打结,一边暗暗垂泪,打好了结扣,仍旧依偎在他面前,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恨,就这样站着,不肯动弹。
此时得了空闲,张晋才有机会多说几句:“
我知道你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先别忙着伤心,晚上你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似乎话里有话。
楚伶月扬起头,美艳凄楚的面庞正对着他:“你不想把我送给广平郡王的对不对,你也是被逼的对不对?”
只求他点个头,只求他说个是。
如果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如果一腔真情没有付诸东流,楚伶月就算是死在广平郡王的洞房里,也死而无憾了。
张晋抹了她脸颊上的晶莹泪珠,轻轻叹气:“傻丫头,真就这么喜欢我吗?”
楚伶月的心微微一颤,总算是听到了这句话,揪住他染血的衣襟,埋头到他胸前,哽咽着点头。
两人几次历险,早已经结下了比友谊更深厚的感情,张晋平时不表露,不意味着他感受不到。
话说回来,像他这么敏锐的男子,又怎会察觉不到楚伶月的衷肠,如今闹出个乌龙婚事,把个楚伶月难为的够呛,张晋也挺过意不去的。
颇为动情的揽住她的纤腰,拉到怀里,想说点安慰的话,又一想,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低头向额头印上一吻。
唔……
楚伶月的娇躯震颤了一下,似是彷徨,似是惊喜,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昂着头,笨拙的回应他的亲吻。
火热的情愫在唇齿间回荡,点燃了绝望,唤醒了生机,楚伶月昨天还恨他入骨,想用剪子戳死他,今日却又沉沦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不能自拔。
忽然用力抱住他,埋头到他怀里,哽咽着说道:“张郎,带我走吧,咱们私奔,这世间总有广平郡王抓不到咱们的地方!”
“不能走,还有大事要办……”
后面说了什么,楚伶月完全没听到,只觉得如遭雷击,火热的身躯霎时间变得冰凉,不走,就意味着要完婚,要嫁给广平郡王。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张晋的情谊,可又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肯带着她私奔,难道是惧怕广平郡王吗?
也罢,也罢,或许太难为他了。
几次拼死相救,已经让楚伶月感激不尽,如何敢要求他放弃一切,带着自己私奔,楚伶月知道该怎么做了,神色渐渐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