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望着窗外的月色叹了口气:“真想跟兄弟你多醉几日,可惜时不我待,明日便要动身北上,今晚你不请酒,我也要把你薅出来大醉一场。”
这跟张晋的预测差不多,点点头:“是该回去了,原本不需要你南下的,只是邓州那边突然出事,才让你多奔波了一路。”
岳飞仰头灌了一碗酒:“咱们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那江无赦砍了便砍了,也不必担忧,地方上的司理参军而已,只要吕好问不挑事,再多人看见也没用!”
吕好问向来圆滑,绝不会多话,这一点张晋杀江无赦之前就盘算好了,不需要担心。
他按住岳飞的手肃然道:“河北一带有王善,还有即将南下的金兵,剿匪和抗金并重,你可要抗住。”
打仗岳飞可不怵:“这你放心,于公于私,我岳鹏举都会带兵固守河东北路,若是手里的兵马粮草再多些就好了,现在有点吃紧。”
闲扯了半天,张晋想说的就是这个。
“你且抗住了,现在广平郡王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我身为昭宣使,手里的权力也变大了一些,改日我会合并荆襄马场和应天马场,连同太行山的葫芦谷马场,三大马场都握在我手里,半年之内,就能为你提供五千匹上等好马,粮草从邓州调拨,一半拱卫京师,一半分给你,到时候你把河北的盗匪收编了,有粮食,也有马,还愁拿不下河北?”
岳飞顿时激动起来,反握住张晋的手:“那太好了!怪不得你把那小马倌带在身边,原来那是广平郡王,你怕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天吧
?”
张晋笑着点头:“比我想象的早了些。”
梁烨见他们军国大事谈的热络,也忍不住插话:“可是建康来人了,想要带走广平郡王,不知白天的会面是什么结果?”
“不必担心,他们带不走!”不管什么时候,他们看到的张晋都一脸从容,这无疑让人安心。
但是梁烨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民间抗金的呼声越来越高,官家执意留在建康,不回京师,据说已经有太学生闹
了好几次,让官家很难堪,这种时候,京师冒出来一个郡王,必定有众多仕子和百姓归附,官家岂能容忍一山二虎,一次召不回,接下来必定有后招……”
张晋阻拦道:“接下来的事,等鹏举走了咱们详谈,来,喝酒。”
“什么意思,我还能坏了你们的好事不成?”
梁烨笑道:“你误会了,朝野之事比较复杂,晋哥儿多半是担心你为了这点事分神,上战场可不能分神。”
看到张晋点头,岳飞嗐了声:“这有什么分神的,说说说。”
三人边喝边谈,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喧闹的州桥东街渐渐归于冷清,货担郎收拾摊子离去,店铺关门,稀稀拉拉的长线灯笼在风中摇曳,隐约听见打更人在下面敲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最后一坛子高粱酒见底了,醉眼朦胧的岳飞把酒坛扔到桌子底下,下面放了六个酒坛,已经放不下。
杜康坊的粮食酒很原始,没用蒸馏法,度数不高,就算是不高,也有十几度,喝多了当
然要醉,岳飞喝的最多,已经快趴下了。
梁烨更干脆,三条长凳并成一排,呼呼大睡。
只有张晋还保持着清醒。经历过后世酒局的他,对这种十几度的粮食酒没什么感觉,所以三人里面他的酒量最好。
“再来一坛……今日我要跟晋哥儿·……大醉一场!”
岳飞摇摇晃晃的朝酒保招手,酒保点头哈腰的说好,又看见张晋微微摆手,便只应了个好,没去拿酒。
付了酒钱,张晋和酒保合力搀扶岳飞出门,不扶不知道,这家伙死沉,俩人都搀不住。从酒楼后院找来马车,把他送回客店才算完。
别人的一天结束了,张晋的一天还没完,送行回来,恰好碰见王贵和跳虎勾肩搭背的在空荡荡的长街上互相打趣。
“那小娘子皮肤好白,就像新剥的竹笋,真个可爱,要是有钱帮她赎身,我想娶了她当婆娘·……”
王贵勾着跳虎的肩膀哈哈大笑:“你个没出息的,这有什么好玩的,改日打到金国,王妃
都能骑到胯下,那才叫爽,跟我北上,我带你爽一爽。”
跳虎的胆色比不上王贵,讪讪的摆手:“只怕有命去,没命回来,我还是……哎,那不是晋哥儿吗?”
张晋迎面走来。
空寂的长街只剩他们三人的身影,打量了几眼,张晋笑道:“折腾这么长时间,一身的邪火泄完了吧?”
俩人均是讪讪干笑,王贵不想自己尴尬,勾张晋的话:“晋哥儿,邓州那位姓楚的小娘子,美貌无双,对你又是一片痴情,你肯定尝过什么滋味了吧,快跟兄弟们说说……”
“说你个蛋,跟我走!”
“去哪啊?”
这大半夜的,又是刚吃过酒,难道还有什么正事不成,看到张晋走的飞快,两人互相对视,连忙跟上。
普济门外有个小黄门,牵了三匹马,在瑟瑟寒风中蹲在城门下面发抖,都快睡着了,张晋踢他一脚。
那小黄门慌忙站起来说:“大人你可算来了,马已经喂好了,跑两百里没问题,这是你要的东西!”
羊皮袋里是弓箭和长刀,张晋分给身后的王贵,跳虎想接,没他的份儿,两人越发奇怪了,这是要干嘛?
“跳虎。”
“晋哥儿你说。”
“待会你回去叫醒梁烨,连夜回邓州一趟,把广平郡王的手谕交给吕好问,然后跟随梁烨,找到楚伶月,把她接到京师。”
手谕外侧有银色印记,是一份四百里加急的急脚递,看来是大事,跳虎慌忙接了揣怀里,又问:“接了楚伶月送到你那里吗?”
“送给宗泽!”
任谁都能看出来,楚伶月倾心于张晋很久了。
当初在炒金楼,每次他来,楚伶月的眼眸都定在他身上,挪都挪不开,这样一个美娇娘,怎么送给宗泽了?
斗胆问了句,差点被张晋骂成猪头:“你们俩的猪脑子成天都在想什么,不是那种事,快去,按我说的做!”
“那我走了!”跳虎揣着一肚子疑问,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