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五百四十四、三只锦囊

作者:阳小戎 分类: 更新时间:2025-03-30 18: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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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十三娘带着甄淑媛等女眷,在汉阳县城外和谢令姜、离闲一行人分道扬镳。

临别的时候,谢令姜、容真都默契的去送了送,去了汉阳县渡口。

甄淑媛看起来有不少话想对谢令姜说。

甄淑媛早在侄儿上任龙城的时候,就相中了谢令姜,那时候他侄儿还是个贬官不得志的芝麻县令。

现在回头看,那时候让侄儿妄图娶谢令姜这样的五姓女,确实有些痴心妄想。

只不过,当时是谢旬、谢令姜父女的正直谦逊儒雅家风,外加大师兄小师妹这层身份,才让甄淑媛生出了这份没有拎清的超标“野心”。

至于甄淑媛那时争取这份高攀婚事时,有没有自知之明,是不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帮侄儿干这种吃白天鹅的事……虽然在这位罗裙妇人眼中,自家侄儿天下第一优秀、谁都配得上,但是能在南陇乡野寡居一人拉扯这家中独苗长大、和村妇泼妇们精打细算的过招,必然不会真是愚昧村妇,高低也是“愚昧”之中带点女子的狡黠精明。

况且,人身处过的环境越不安全,也越容易深刻察觉到新环境中每个人的阶级差异。

甄淑媛终究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因此,她对谢令姜一直保持有一份独特情谊。

在离开龙城后、初到浔阳城的那段日子,谢令姜也经常往浔阳王府跑,甄淑媛与她算是处成了某种往年交的闺蜜。

叶薇睐长时间待在甄淑媛旁边,愈发能感受到这点,所以对于谢姐姐,一直都是格外敬意。

虽然现在侄儿欧阳戎平步青云,身份水涨船高,不再配不上谢令姜的五姓女身份,甚至侄儿身旁还时不时的就冒出一些隐隐能和谢令姜争夺大妇主位的情敌。

例如甄淑媛当下瞧见的这位女史大人,似乎是当朝天子身旁的红人,好像还有一层尊贵的郡主身份,是圣人的娘家人。

但是,若此时此刻让甄淑媛来做主,来选正妻侄媳。

她的选择依旧不变。

可以理解成,来得最早的谢令姜,算是甄淑媛侄媳妇人选上的白月光。

白月光这种东西,厉害就厉害在,此刻连白月光本人再来了都不管用。

虽然心中脉络如此,但甄淑媛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至少眼下谢令姜、容真送她来渡口上船,也没有格外的偏袒,只拉着一个小娘说话,完全不理另一个小娘。

这也是被乡野泼妇那些鸡皮蒜毛事锻炼过的妇人,自带的狡黠聪明。

家家户户的婆媳矛盾就是发乎于最初微末的。

对于自家檀郎的家宅安宁,甄淑媛从始至终都十分谨慎。

例如,已经快乐的随檀郎远去的叶薇睐,就经常听某位甄大娘子嘀咕自语:我家檀郎是做大事的人,咱们可不能给他拖后腿,宅子里都安分点……

况且,晚辈能来送行,别管目的如何,都是一份心意,作为长辈都很受用,这叫知礼数。

来到渡口,依依惜别。

甄淑媛本来还有不少话想和谢令姜讲。

主要是早上离别时,周围人多,檀郎走的快,似乎都没有和谢令姜好好温存道别,也不合适磨磨唧唧。

作为檀郎内宅安宁定海神针的甄淑媛,自然要帮忙鼓励宽慰几句。

不过跟在旁边的容真,让罗裙妇人收回了话语。

只是一些寒暄客套后,甄淑媛含笑道:

“妒妒先回去吧,容真女史也请留步。”

容真突然道:

“大娘子可以喊本宫小名,不用见外。”

甄淑媛愣了下。

旁边的裴十三娘、半细都已经默契退到了甲板那边望风等待,把地方留给三女。

甄淑媛小声问:

“你小名叫什么?”容真声音细小,似是自语:“娘亲以前喜欢喊我容儿。”

甄淑媛微笑说:“那妾身也托大一下,喊你容儿,容儿你以后喊妾身甄姨就行,家里……家里都是这么喊的。”

容真没有听懂罗裙妇人话语中的小玄机,察觉到谢令姜视线投了过来,容真有些挂不住脸,看向一边,快言快语:

“大娘子,那下次来京城,记得找我,不过我可能在宫中出不来,不过没事,我到时候回去看望您。”

“好好好,你们忙要紧。”

甄淑媛和蔼道:“妾身先回南陇,等檀郎消息,再一起去京城,到时候再好好聚聚,届时若是绣娘也在,就好了,能更热闹。”

“嗯,嗯。”

容真点头,准备再憋几句话。

谁曾想,甄淑媛像是没事人一样,分别牵起谢令姜、容真的手。

容真第一次被这种同性长辈牵起手,有些吃惊,眼神深处却又浮现些受宠若惊的喜悦。

不管有意无意,这都是没把她当外人。

不过,当宫装少女余光瞧见甄淑媛另一只也牵起了谢令姜,又恢复了习惯性的冷冰冰脸色,宛若寻常。

甄淑媛牵着容真的小手,多打量了几眼后者手腕上的十八籽佛珠,好奇问道:

“这是檀郎送还你的?”

“嗯。 ”

甄淑媛抬起容真的手背摆了摆,半开玩笑道:

“上次生辰礼你送妾身,当时妾身就觉得容儿你手很巧,现在看,还真是,白嫩小巧,肤若凝脂,应该也没做过什么家务累活。”

“嗯……呐……”

宫装少女害羞应声,面对这种夸赞,她有些不善言辞。

甄淑媛也没为难她,又于谢令姜和蔼言语了几句。

最后,她左右偏头去看二女,慈祥叮嘱:

“正好你们俩都要去洛阳,檀郎不在,若是

在洛阳有什么事,可以互帮互助,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嘛,又不算真外人,你们年龄瞧着……应当是相仿,妾身听檀郎说的,多来往下,接触接触,说不得也有些共同兴趣。”

听到共同兴趣,容真也不知道为何,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夜良翰做的那些大胆的坏事,明明在此之前她是从来不幻想这方面事的,在宫中苦修,清心寡欲,修行多年,可眼下,一位阴阳家六品玉女的心却有些乱了神,染了尘,竟会冒出这种羞事来……

这一刻,容真颇为无地自容,不过不知想到什么,她眸子瞥了眼旁边那位红裳贵女。

眸光悄然落在谢令姜身上,似是在打量着什么,或者说在尝试探寻着谢令姜的兴趣,或者听完甄淑媛话语后的异常。

只可惜,谢令姜神情平静,温婉大方,不见异色,甚至也点头,言语得体的答应了甄淑媛的叮嘱。

容真瞧了下谢令姜的高挑身姿和鼓鼓囊囊丰满巍峨的某处线条。

女史大人神色冷冰冰了起来,垂目盯着脚尖,心神又自发的乱起。

过了会儿,船即将要开走,容真有些站不住了,朝甄淑媛告辞,匆匆离去。

渡口边只剩二女。

甄淑媛瞧了瞧谢令姜的脸色,似是如常。

谢令姜温声道别:

“大娘子一路顺风。”

甄淑媛望了一圈左右,悄悄道:

“妒妒放心,妾身和你小姑已经谈的差不多,谈过的事哪有变卦的道理。

“正好,这次妾身会庐陵南陇,去知会下族老亲戚们,大事自然要大办,得准备万全。”

谢令姜咬唇片刻,蜂首用力点了下:“嗯,我明白的,甄姨,你莫太过操劳。”

“没事,妾身也是劳碌命,都劳碌习惯了,咱们只要能在后面,为檀郎分忧就行。”

二女言毕,依依惜别。

一炷香后,谢令姜站在渡口,目送承载甄淑媛的船只远去。

她俏脸平静,望了会江水,默然转身。

穿过汉阳县闹市,走出城门,她回到了约定好的离闲一行人的休息落脚之处。

谢令姜摸了摸怀中那枚护身符香囊,红唇轻抿。

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但是刚刚来时的路上,她听离裹儿提起,她还没携玉佩回来的时候,大师兄在她帐篷里独坐等待了许久。

虽然走之前她回帐篷收拾行李看了眼,大师兄好像在用她的笔墨写东西,但是谢令姜依旧懂了那份心意。

就在这时,谢令姜脸色微微愣了下。

掏出那枚护身符香囊。

离别前,她从大师兄手里接过时没有太注意,眼下仔细一模,这香囊之中似乎多了些东西。

谢令姜走到僻静处,打开香囊,凑着火光,低头细瞧。

只见,除了绣娘那张签王纸外,还有三只小巧锦囊,与一张包裹这三只小锦囊的卷曲纸条。

她先展开卷曲纸条,浏览了遍。

不到三息,谢令姜瞬间正色,不动声色的收起了纸条和锦囊。

她环视一圈周围。

之间离闲一家、张时修、陆压、王操之等人都在火堆边休整,离裹儿回了马车……他们都没有关注她这边。

谢令姜来到最近一处无人的火堆边,将纸条丢进了火焰中。

纸条在焰舌舔舐下一寸寸化为灰烬,上面隐隐有“洛阳”、 “太子”、 “联姻”等字眼。

谢令姜握紧三只香囊,像是什么事都没发

生一样,将其收入怀中。

她红衣青丝,大步向前走去。

按大师兄秘信叮嘱,第一只锦囊,会在洛阳城外交给离闲。

第二只锦囊的时间点更有意思,是离闲登临太子那一日……

若是没有抵达这些节点,例如,万一的万一,他们此行没有顺利抵达洛阳城外,那么大师兄藏在锦囊里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看到。

野外用膳后,离裹儿没去篝火那边闲聊。

打发走谢令姜,离裹儿回到马车内,孤坐了会儿,没有点灯。

黑暗中,她轻声呢喃:

“不能炼气吗……”

她掀开车帘看了眼星空,趁着夏日星光,从怀中取出两份纸稿,轻抚了下,缓缓打开。

依稀有星光露在纸上。

勉强可以看见,其中一份是《归去来兮辞》

另一份,是一篇琴谱,手写的。

墨水没干多久的样子。

两份剑诀摆在车内小茶几上,离裹儿曲指轻叩桌板,单手撑着小下巴,语气莫名的呢喃:

“可我都倒背如流了……归去来兮……七绝诗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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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

离闲刚登上车,突然发现怀中夜明珠有些滚烫。

他拿出来好奇看了眼。

韦眉察觉异常,转头问:“七郎怎么了?”

离闲重新收起夜明珠,摇头。

韦眉见状,叮嘱了下:

“夜明珠,还有那柄长剑和印章要收好,按檀郎安排的来。”

“本王明白。”

这时,离大郎上车,带了些新摘的水果。

韦眉笑迎了上去。

离闲看了眼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呢喃:“有惊无险吗,老天师的话真是灵验啊,现在看,走龙城这条路确实是有惊无险的,这么看的话,那副方子……”

他不自觉摸了摸袖中一张小纸条。

离闲上次没有骗欧阳戎和家人们,这里面

确实是一副药方。

只不过是袁老天师当年为另一人苦寻的古朴偏药,只是直到那人暴毙,都没机会带去。

离大郎有些好奇回头:

“什么有惊无险?阿父在说什么?”

离闲回过神,笑语应付了下:

“没事,只是感慨,咱们总算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这一路真是有惊无险。”

“是啊,幸亏有檀郎在,不过等到了洛阳,得先靠我们自己了。”

离大郎点头认同,脸庞有些期待的问:

“父王,你说洛阳真有那么繁华吗?比浔阳城的浔阳渡还热闹?”

“何止,浔阳渡甚至比不上洛阳城外那几处卸粮渡口的热闹,等大郎去了就知道了。”

离大郎面露憧憬之色。

离闲微微偏头,出神的看着长子这副胡渣面孔。

他眼神有些恍惚起来。

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了一副熟悉的画面。

也是这副胡渣面孔,这道嗓音,只是不是同一人。

那日在王府废墟间,老天师也是用着这副

面孔,抓住他手,在他耳边低沉开口。

“王爷,贫道有愧高宗……万一,贫道只是说万一,王爷真遗传了高宗此疾,不到万不得已痛的生不如死之际,切不可吃这副药……”

马车内,离闲低头收起了药方,正襟危坐,环视了一圈。

他对妻儿子女,露出笑意:

“走吧,咱们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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