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五百三十四、一言重九鼎,一剑轻如鸿

作者:阳小戎 分类: 更新时间:2025-03-30 18: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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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

月上枝头,两队人马在深山老林的一处官道上碰头。

一队人马只有四人四骑。

另一队人马,人数较多,由上百位黑甲黑袍的骑兵组成,领头的也是四人,二女二男。

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红裳女郎。

在看见对面领头的那个儒衫青年时,她情不自禁高呼出声,鞭马飞奔,扑上前去。

对面,欧阳戎只带了容真、离裹儿还有陆压过来。

看见红了眼眶的红裳女郎,他笑了下:

“小师妹。”

谢令姜骑马绕着他转了一圈,目光先是落在他腰间裙刀上,然后是腰上染血的绷带。

“大师兄,你肩膀。”

“小事,已经没多痛了。”

谢令姜心疼的摸了摸,继续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大致无碍,松了口气。

她柳眉有些倒竖,问道:“这肩伤哪个贼人

所为?”

欧阳戎后方,某位跟随而来的宫装少女稍微偏开目光。

欧阳戎脸色无奈,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摊手示意:

“好了,真的没事,走吧,王爷、王妃在河边营地等你们。”

他目光越过谢令姜肩头,落在了她后方大部队的身上,除了小师妹以外的领头三人中,有一位和陆压类似的道长,他没见过,有些眼生,于是只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张时修也在悄悄打量欧阳戎,见状,在马上抱拳行礼。

欧阳戎偏头,朝张时修旁边的秦缨和秦彦卿笑道:

“刚刚入夜收到你们前派的斥候消息,知道你们要来,王爷准备亲自来接,不过……今日受了些惊吓,王爷曾有惊厥病例,王妃、世子他们担心王爷身体,好不容易才劝住,王爷让给我带话,让你们别觉得被怠慢,秦老爷子和秦家对浔阳王府的情谊帮助,王爷说不会忘记,牢记心里。”

秦缨、秦彦卿也忘了介绍张时修,毕竟也不熟。

秦缨朝欧阳戎摆了摆手,“欧阳刺史客气了,我们深怕自己来晚了一步,现在看……”

她张望了下左右,好奇问道:“李从善他们是不是还没找来,可地上这些马蹄印是何人的,是不是浔阳城那边来援军了?咱们要不先撤离?”

秦彦卿也朝欧阳戎投来探寻眼神。

欧阳戎闻言,与后方离裹儿、容真等人对视一眼。

秦缨、秦彦卿、张时修发现,欧阳戎眼神有些古怪。

后者沉吟道:

“回去再说,路上细讲。”

欧阳戎掉转马头,带头往回走。

他余光发现旁边的谢令姜有些走神,好奇道:

“小师妹?”

“嗯嗯,在的。”

谢令姜一袭红衣,骑在红马上,刚刚欧阳戎和秦缨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被后方某位安安静静的宫装少女所吸引。

此刻被大师兄呼喊,她回过头来,朝他浅浅一笑。

“好,那听大师兄的,先去看望王爷。”

统一了意见,众人一起返回树林。

一路上,秦缨好奇打量周围,发现是往前

方的一处河畔营地走去,那边点有不少篝火,照亮了火堆边生火的将士们,他们的目的地看样子也是那边。

谢令姜一路上都在尝试和闺蜜离裹儿交换眼神。

不过离裹儿有些心不在焉,没怎么回应他。欧阳戎细细讲起了傍晚发生的事情。

夜明珠是鼎剑的事情暂时没讲,只是说了说李从善、妙真的事情,包括妙真的临阵反水,和危机的解除。

谢令姜、秦缨等人听的出神入迷,神色有些精彩,不时露出后怕表情,最后她们都松了口气。

张时修也后怕连连,满脸惭愧道:

“都怪贫道,弄丢了罗盘,差点坑害了王爷,幸亏欧阳刺史力挽狂澜。”

欧阳戎摇头:“挽狂澜算不上,有些事等会细说。”

走到一半,谢令姜忽道:

“大师兄,幸亏有你在,说来愧疚,其实我在青崖驿得知你去了,是松了口气,没有张道友、秦缨他们这么焦急,现在看,也差点误了大事,若是你不在……”

欧阳戎笑了笑,拍了下小师妹肩膀:“小师

妹和公主留诗的举措,可算是神来一笔。”

后方,容真一路无言的跟随,抬头多看了两眼前方正有说有笑的师兄妹。

某刻,谢令姜回头,看了过来,容真又偏开了目光。

谢令姜一直没问容真为何在这里。

不多时,众人抵达了河畔营地。

只见傍晚时还剑拔弩张的营地,此时有些安静和谐。

归降的近三百白虎卫都在妙真的指挥下,就地扎营。

离闲一家还在河对岸。

三百白虎卫在左岸扎营,他们便在右岸休息。

虽然已经解决矛盾,前者已经归顺,但是出于某种隐隐的保险起见,双方还是隔着一条河水。

欧阳戎带着谢令姜等人穿过左岸营地,渡水去往右岸。

路上,谢令姜、秦缨都感受到营地上的气氛安静,隐隐还有些怪异之感。

谢令姜观察了下妙真。

发现这位似乎与王府有仇的中年女官此刻出奇的老实,大师兄心平气和的与她聊了几句

后,妙真派人准备船只,默默目送他们过河……一切都如此和谐。

不过,她敏锐发现,妙真和其它白虎卫甲士们看向大师兄背影的眼神有些难言的敬畏。

一炷香后。

右岸篝火边,秦缨、秦彦卿和离闲寒暄过后,纷纷退下。

离闲勉励了几句,秦家兄妹这点人情世故还是看得出看来的,知道离闲和欧阳戎、谢令姜等人要商讨讨要事,很识趣的离开,没有久留。

陆压和张时修也都在离裹儿吩咐下,暂时告退。

师兄弟二人并肩走远,张时修莫名问道:

“陆师弟,他就是你一直提的欧阳良翰?浔阳王府的檀郎?”

“没错,师兄觉得欧阳公子如何?贫道记得张师兄会些面相之术。”

张时修寂静片刻,回头遥望了一眼正被王爷、世子拥簇问询的儒衫青年。

他眼神有些莫名难言:

“过于俊朗了,看面相,山庭伏犀贯穹顶,日月角起似连璧……垂睫如云蔽月,启目似烛照幽冥……”

陆压闻言,失笑:“是夸他面相好吗,贫道

看人倒是没这么多讲究,只是觉得,这位欧阳公子像个乡野间的私塾先生。”

张时修眼神意味深长:

“算是大差不差,都是为师,不过根据九骨九气之说……此乃帝王师相。”

陆压侧目……

右岸篝火营地上,闲杂人等退避,只剩下欧阳戎、谢令姜、离闲一家。

谢令姜默契留了下来。不过同样留下的,还有容真。

谢令姜看了看没有退下意思的容真。

离闲、离大郎也注意到了这点,视线投来。

谢令姜本以为离伯父会说些什么,把容真赶走。

等了会儿,却发现,离闲父子捂住咳嗽了声,便移开目光,开始说起正事。

谢令姜微微蹙眉。

少顷,她缓缓回头,看向欧阳戎。

后者目不斜视,正当众取出一副画卷。

欧阳戎从画中重新捻出一枚夜明珠来。

离闲迫不及待问。

“傍晚不是檀郎布剑?”

欧阳戎摇头。

离闲、离大郎等人眼神惊诧,交换目光。

欧阳戎低头凝视掌上的夜明珠。

傍晚矛盾解决后,它就已经恢复如常了,不久前的当众显灵,还有有可能的大显神通,似乎都与它无关。

欧阳戎转头问离裹儿、韦眉:

“你们当时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韦眉疑惑:“没有?妾身也纳闷。”

离裹儿凝视夜明珠,不语。

欧阳戎多看了眼她。

离大郎问:“不是檀郎,那还能是谁?”

众人默然。

欧阳戎取出那张纸条,低头看了眼。

突然问:“小公主殿下有没有练气?”

离裹儿不知在想什么,出神未理。

谢令姜直接上前,作为好友最是了解:“裹儿还未练气,出身皇族,练气有些忌讳。”

容真忽然开口,再度确认:“她没有灵气波动,做不得假。”

欧阳戎轻轻颔首。

他将夜明珠留在手上,把那张纸条递还回

去。

“公主殿下请收好,这个字本就是送给你的。”

离裹儿缓缓抬眸,眼神盯了一会儿他。

“送我的吗,那我真收下了。”

欧阳戎不在意的点头:“嗯。”

离闲见状,有些严肃的问道:

“檀郎准备怎么处理这口鼎剑?”

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在欧阳戎身上。

哪怕一直关注容真的谢令姜,也侧目看向大师兄。

“若让我选,原本就是准备把它交给王爷的,让王爷北上京城,以祥瑞名义,献出鼎剑,博取那个重要机会。

“此前,让你们在龙城县等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当时便发现了红莲剑印或许能唤醒它,不过我没有料到今日傍晚它显圣的事。

“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也很重要。”

离闲、韦眉越听越期待,立马问:“什么事?”欧阳戎手掌抛了抛夜明珠,突然往前一丢,抛向了谢令姜。

众人见状,心跳都慢了半拍,这可是举足轻重的“鼎剑”,就这么随手一扔?

夜明珠落入谢令姜怀中。

“大师兄?”

她既疑惑又意外。

欧阳戎一脸认真的说:

“当初在龙城,它本就送给了小师妹你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此物的归属,只能由小师妹你来决断。”

顿了顿,他似是废话一般的强调:

“答应过你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忘。”

听到此言,红裳女郎顿在原地。

气氛安静。

渐渐的被众人艳羡瞩目,谢令姜却死死咬唇,眼睛直直的看着大师兄。

她知道他的意思。

也知道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这口鼎剑的人情或归属,最重要的,是大师兄的态度!

他说答应过她的事情,必不会忘。

不只是夜明珠名义上属于她的这一件事,还指当初在雨中的定情、在天台上的约婚。

他的诺言比一口鼎剑还重!

谢令姜是个清高的女子,其实并不在意这口夜明珠鼎剑曾送给过她这件事,但是,对于

大师兄记得与不记得这件事,却是格外在意。

但女子都不会承认,不会承认自己的小肚鸡肠。

但是他做不做,和她在不在意是两码事。

与谢令姜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容真。

她偏头看着欧阳戎,眼神闪烁,笼在袖中的十指不自觉的绞在一起。

要说看见谢令姜的待遇,她没有一点羡慕,那是假的,但是此举,也更加说明欧阳良翰确实是真的一诺千金的真男儿。此前答应过她的事必不会忘。

某位宫装少女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谢令姜并不知道容真心情,眼下被一双双眼睛注视,又被大师兄的举措动容,她心情有些杂乱:欣喜、心酸、感动融汇在一起,充斥心头。

谢令姜深呼吸一口气,手持夜明珠,环视一圈众人。

她余光看见眼神似是羡慕的容真,又看见脸色复杂的闺蜜离裹儿,还有既期待又欲言的离闲夫妇。

所有人都等待着她。

谢令姜突然朝离闲道:

“伯父,说句实在话,我对于太宗或离乾其实没有什么旧情,也不曾受过那个时代的恩

荫,匡复离乾这件大事的信仰,甚至远不如和裹儿妹妹还有和你们相处的交情更能让我生死与共,这些其实都不是我的信仰。”

听到此言,欧阳戎和离裹儿都愣了下。

离闲、离大郎、韦眉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只见红裳女郎目视一圈场上,嫣然一笑,似是玩笑又似是无比严肃的道出一句话:

“若问信仰……我是跟随阿父和大师兄入世的,他们绝不会错。”

话语落下,红衣如火的谢氏贵女将一粒【新月】随手抛出,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终点是离闲怀中。

弃之如敝屣,轻之如鸿毛。

离闲怔然握着夜明珠,听到她认真点头的话语:

“离伯父,莫负天下人。”

和离闲说完,谢令姜偏过头去,看向欧阳戎。

她笑靥如花,遥指容真:

“你莫哄我,休想这么容易,快点老实交代,我绣娘妹妹去哪了?还有,你怎么把这爱臭脸的矮娘们领回来了,又瞎答应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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