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敲开黑客论坛悬赏二十万追查台风夜监控时，夏弥正趴在她家真皮沙发上画楚子航雨中修单车的速写。
前些天这傻瓜红着眼圈说“学长台风天失踪十二小时回来时校服全是铁锈味”，镶水钻的指甲把鲸鲨挂件都掐出了裂痕。
图书馆顶层的档案室泛着霉味，苏晓樯将市政交通档案翻到第217页时停住了手指。
7月3日的台风记录里夹着张现场照片，楚子航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肋骨，像株被暴雨打折的冷杉，身后那辆迈巴赫的车门扭曲成抽象画，挡风玻璃裂纹中渗出某种沥青状物质。
市政数据库显示七月三日凌晨三点十七分，楚子航的公民ID卡曾于滨海高架桥触发ETC计费，可全网交通摄像头唯独缺失该时段影像，就像有只无形橡皮擦抹去了那辆迈巴赫62S驶过柏油路面的一切痕迹。
她打开父亲秘书传来的企业关联方背调报告，楚子航生父的名字被裁剪得如同蝉蜕。
再翻出对方的员工档案，泛黄的保险单上本该贴着照片的位置只剩锯齿状空白，连社保局原始档案都显示楚子航生父栏填着刺眼的“已故”。
可死亡证明编号在公安系统跳转回404错误页面，仿佛那个曾与苏小妍孕育生命的男人从未在产科登记册留下指纹。
连离婚协议复印件上都只剩苏小妍按下的指印孤零零泛着红光，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沿着血脉将某个存在从世界血管中剥离。
一同回到家里，夏弥叼着pocky棒在苏晓樯的kingsize大床上滚来滚去，iPad播放着《谍影重重》枪战片段，忽然鲤鱼打挺指着天花板。
“你看楚爸爸消失的姿势多像被注射了记忆消除剂！”
她光脚跳上波斯地毯模仿特工射击姿势。
“说不定那辆迈巴赫其实是变形金刚，台风夜在高速路上咔咔变身打外星人！”
苏晓樯把市政规划图拍在夏弥翘起的呆毛上，红笔圈出高架桥承重柱编号。
“十六根桥墩钢筋用量比设计图多出三吨，上周突然全部翻新。”
夏弥的虎牙咬碎饼干，举着显微镜凑近楚子航那张ETC扣费记录。
“凌晨三点刷高速卡的特工也太不专业了吧？至少要像007那样开潜艇从黄浦江钻出来呀！”
她突然翻开《鹿鼎记》指着海大富台词。
“这分明是楚哥哥的爸爸掌握了国家机密，被大内高手人间蒸发——”
话音未落就被苏晓樯用楚子航的剑道社档案敲头，泛黄纸页里夹着一份寰亚集团二十年前的消防验收报告。
某个签名笔迹与楚天骄社保卡复印件上的“楚”字转折角度完全重合。
夏弥咬着冰棍缩进狗大户家的懒人沙发，装饰用的投影仪将猎户座光斑洒在她乱翘的发梢。
苏晓樯刚抽出楚子航去年体检报告复印件，少女突然蹦起来指着虚拟星图尖叫。
“快看！参宿四爆发超新星啦！”
其实那只是她踹到电源线导致的全息投影故障。
当苏晓樯摸出暴雨夜高架桥监控室值班表拍在星象仪上，夏弥又蹲在陨石标本柜前假装研究橄榄石晶体，发尾的鲸鲨挂件撞得玻璃柜叮当响。
“直接去问的话，万一把学长问哭怎么办？他上次在器材室给流浪猫包扎时睫毛颤得像淋雨的蝴蝶，我心绞痛了整整三节数学课！”
她突然翻出楚子航送的薄荷糖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十六枚糖纸。
“你看每张糖纸折痕都是完美67度角，这种人的心脏真的会为人类感情跳动吗？”
苏晓樯冷笑着掀开夏弥的啦啦队手帐，最新一页画着Q版楚子航头顶对话框：“夏弥同学，请停止在我储物柜投放不明烘焙物”——落款日期正是7月4日，台风夜次日清晨。
唔～～！
夏弥号再起不能，被苏晓樯拉出门去。
剑道馆竹帘滤出的斜阳里，夏弥正用鞋尖碾着道场边缘的银杏叶，苏晓樯已经掀开楚子航的储物柜。
叠成豆腐块的护具泛着洗涤剂清香，竹剑握柄缠着医用胶布，检修标签显示上周刚更换过减震海绵。
“比赛行程表显示他去了大阪。”
夏弥突然蹲下研究地板上某块木纹，指尖戳着楚子航常站的位置。
“这里的汗渍比别处深0.3毫米，说明他练习时重心更偏向前脚掌。”
苏晓樯用钢笔尖戳着公告栏赛程表：“这么巧？昨天他还帮化学老师修质谱仪呢。”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抽出挂在一旁的训练日志拍在窗台，七月三日那页写着“台风停训”，可纸面残留着被橡皮反复摩擦的凹痕。
夏弥的鲸鲨挂件突然撞上窗棂，她捂着额头指向庭院。
“哇！楚学长的盆栽居然开花了！”
其实那是保洁阿姨新换的塑料仿真绿萝。
道场管理员送来楚子航寄存的包裹时，夏弥正用护腰带折千纸鹤。
包裹里装着修理到一半的机械闹钟，齿轮间隙塞着写满演算公式的便签纸，最底下压着环球影城限定版小黄人创可贴。
“上周有女生训练时擦伤膝盖。”
管理员话音刚落，夏弥突然抢过创可贴贴在手背，又像被烫到般撕下来塞进口袋。
暮色漫过剑道馆匾额时，夏弥对着楚子航的储物柜拍了十七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这张光影构图适合做手机壁纸。”
她将屏幕亮度调到最高，苏晓樯分明看见她偷偷放大照片角落里被指甲划花的柜门。
那里刻着极小一行“7.3台风”，又被某种利器狠狠刮花。
……
公告栏玻璃映出七月流火时，苏晓樯的指甲正划过红榜上烫金的“初三（2）班苏晓樯总分榜第7名”，斜后方三行开外“路明非”三个字像被雨水洇晕的墨点，恰好卡在一班录取线最末位。
夏弥突然将冰镇柠檬茶贴在她后颈。
“快看高二榜！楚学长居然选了文科实验班！”
少女的遮阳帽檐扫过榜单，苏晓樯瞥见她藏在准考证套里的水族馆合影。
楚子航举着企鹅饲料袋的侧影被裁成拍立得大小，边缘还画着爱心形状的磷虾简笔画。
蝉鸣撕扯的梧桐树荫下，路明非正蹲在自动贩卖机前数硬币，他校服后领翻折的角度与红榜上歪斜的名字如出一辙。
夏弥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彩虹，苏晓樯抬头只看见一张星图作业被风吹出夏弥的文件夹，滚动着卷过操场，铅笔划痕深陷处，隐约能辨出“7.3台风观测数据异常”的潦草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