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财帛动人心。”
陆青阳深吸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贪欲与悸动道:“想当初,窦延庆也是因为这样的诱惑,才做出了选择吧?”
“端得是好心境,无怪乎能够觉悟出两道武学真意来。”
见陆青阳居然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从那桌象征着十龙十象的仙食之上移开目光,黄道君也是不由地有些讶异。
与此同时,心中也是有些不痛快,毕竟自己已然摆下了这么大的阵仗,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可这小子居然仍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可一想到陆青阳的资质,他还是压着性子温声道:“不错,当初窦延庆吞吃仙食之时,我的确也与他讲过厉害。
可陆青阳,你与他不同。
他当初或许是无路可走,以此改命。
但你不同,你已经走上了篡逆之路。
你收拢樵夫也就罢了,柴市樵夫,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一方地头蛇。
但你却还要聚拢山民,呼啸一方。
甚至于,若是我没有猜错,一旦你斗败了那尊山君,怕不是还要试图入黎县之中,解救欲要被押送奔赴徭役的那些山民,对吗?”
说到这,陆青阳也是不由地微微沉默,因为他的确存了此念。
想当初,他踏入武学之路,不也是因为徭役之事吗?
“大兴徭役,这是当今那位大离之主定下的国策。
你若是试图违逆,本身就是在与朝廷作对。
既然你走上了这条路,接受我的资助,又有何不可呢?”
黄道君轻笑摇头道:“如今这位大离之主,不敬仙佛鬼神,为诸天仙佛鬼神所憎。
纷纷落下机缘如同星辰雨落,皆欲要扶龙灭离。
你走的路是对的,拉拢山民,聚众一方,以待天时,这本就是我扶持窦延庆欲要让所行之事。
但就算是天命灭离,可置身这等伟业之中,位置高下,亦有分别。
本来以窦延庆之身,不过就是做个一方烟尘之主麾下的猛将,纵然有我的指引,拜入那位大仙神落子,三十六路反王之一的麾下。
但却也就止步于此了,那位的麾下,注定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窦延庆在其麾下,并不显眼。
可你不同,你只要愿意接受我的馈赠,以你的资质,完全可以自成一派,自立门户。
届时起码都是一路烟尘之主,甚至于做到三十六路反王也未可知。
就算最后你做不了那掘大离之墓者,可以反王之身被最终胜者招降,裂土封王也是最起码的。
身死登天之后,封神乃是理所应当之事,甚至位置怕是会比贫道都要高。
这岂不是一桩美事?”
说到后面,这位黄道君越说越兴起,抬手一抹,眼前便浮现出一道云镜来。
镜面之中,李公甫,杨老都头,百草堂二掌柜三掌柜,不知名屠夫,还有身死当场的公孙栩之身形,悉数在内。
此刻,他们正身处一片桃花林之中,正四处张望,疑惑身处何地。
“你想做的,贫道都会帮你。
你不是想要解救黎县之地数以万计的山民吗?
只凭你一人之力,到底式微。
柴市樵夫,到底涌现不出真正的豪杰。
而这些人,就是黎县之地的英杰了。
只要收拢了他们,再悍然击杀那位县尊孟应殊。
这黎县之地,就会落入你的手中。”
黄道君嘿然道:“那百草堂的三掌柜,大禅寺三弃徒行三的家伙,是个有谋略的。
做你的谋士,却也当得起。
你也无需担忧他们不会为你所用。
我自会为他们送上一场于你而言是残羹剩饭,但对他们而言却是仙缘造化的机遇。
届时,在天命的牵引之下,他们自然会走向你,归顺你。
而有着仙缘加持,他们也能成为你麾下的有用之材。”
“天命牵引之下,就连杀死自己视若亲兄长的杀兄仇人,都能够成为主子。
把玩命运的仙神,当真是厉害的紧啊。”
黄道君将自己所畅想的宏伟蓝图,逐字逐句的讲与陆青阳听。
本以为陆青阳会为之心神摇曳,可陆青阳却反倒敏锐的抓住了其话语之中的漏洞,冷笑道:“连吃些残羹剩饭的人,都会被这般玩弄。
我若是吃了这一桌仙食,日后怕是真个就要沦为玩物,被随意驱使了吧?”
“你我之间,闹不到这般地步。”
察觉到了陆青阳似乎对为其天命代行并不感兴趣,黄道君的面色与逐渐冷了下来:“只要你能够做到七十二路烟尘,三十六反王的位置,那日后就必然会登天封神。
贫道若是还试图玩弄你的命运,就是在玩火自焚。
所以,只要你与贫道的目的一致,皆是覆灭大离,那你我之间,就不会发生任何不愉快。
还是说,你到了此时此刻,还对大离心生希冀?”
“只以那位离帝大征徭役的做法来看,无论其是否有什么苦衷亦或是所谓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计较,其也绝算不上什么明君。
尤其是有开皇治世在前,承载着那么多前人留下的财富,却能将开皇三十年治世之成果轻易葬送。
说一句无道暴君,也绝不为过。”
陆青阳摇了摇头,只以他目前之见闻,说对大离保有期望,那是在说笑的。
可旋即,陆青阳却是话锋一转道:“可那位离皇不是好东西,不代表所谓仙神,就是什么好人了。
我若是没有听错,方才你所言,是要分食神州,以为盛宴。
若今朝我吃了这一席仙食,代价就是让所谓仙神大快朵颐,以神州为食,那我怕是做不出来。”
“愚蠢。”
陆青阳的话,让这位黄道君不由地大失所望:“贫道本以为你会是真正的天命催生,覆离先锋。
可如今看来,却简直像个软弱的妇人。
陆青阳,你真以为贫道与你和颜悦色,你就能够恣意妄为了吗?
这里已然不是大离之内,而是贫道的黄粱梦界,你若是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你就做好在此处枯守一生的准备罢。”
说罢,黄道君就要拂袖而去,但那一桌仙食却没有收起,显然是要留在此处诱惑于他。
‘不是,这和把老鼠放进米缸,有什么区别?’
陆青阳察觉着自己识海之内的万妖金丹之悸动,也是不由地馋出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