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总是裹着铁锈味,我蹲在青州城当铺的滴水檐下,看着掌心的三枚下品灵石在暮色中泛着微弱青光。当铺朝奉尖细的嗓音还在耳畔回荡:“林家小子,这祖传玉佩就值这个价!“他说话时嘴角的痦子上下跳动,像只吸饱血的蚊子。
玉佩离手的瞬间,我怀中的残破玉简突然发烫。这是三个月前在后山采药时,从雷击木焦黑的树洞里扒出来的古物。玉简裂纹间隐约可见“戌时三刻,骰现东南,九死换一生“的蚀文,今夜恰是谶语应验之时。
万宝阁的三十六盏鲛珠灯亮起时,整条朱雀大街的商铺都黯然失色。琉璃灯罩里囚着拇指大小的鲛人精魄,她们哀戚的歌声在拍卖场穹顶交织成摄魂曲。我裹紧粗布斗篷,青铜面具边缘在掌心硌出红印——这是用最后半吊铜钱在黑市买的障眼法器,效用仅能维持两个时辰。
“第七件拍品,北冥寒铁三斤!“拍卖师枯瘦的手指掀开玄色锦缎,幽蓝寒气顿时席卷全场。二楼雅间传来金铃脆响,有个慵懒女声报出天价:“五百灵石。“我缩在石柱后的阴影里,数着地砖缝隙蔓延的青苔,那些苔藓的纹路竟与玉简裂纹出奇相似。
当青铜骰子出现在玄冰玉盘上时,我面具下的冷汗倏然滑落颈间。鸽卵大小的骰子通体泛着铜绿,六面蚀刻的既非数字也非寻常符文,第三面凹陷的纹路正与怀中玉简缺口严丝合缝。拍卖师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此物乃某位元婴大能坐化洞府所得,起拍价......“
话音未落,十二盏鲛珠灯同时爆裂。琉璃碎片如刀雨倾泻,女修们的尖叫中混入血玉铃铛的脆响。七道黑影撞碎雕花窗棂,为首之人踏着虚空涟漪步步逼近,玄铁鬼面眼眶处腾起血色火焰。
“血河宗清场。“阴柔的男声伴着铃音震荡神魂,我嗅到浓重的腐尸味。腰间玉佩突然发烫,玉简化作青光没入骰子。青铜骰凌空飞旋,投射出的星图将拍卖场照得恍如白昼——西方白虎星宿正与第三面符文共鸣。
鬼面首领的赤瞳骤然收缩,他袖中窜出三条骨链,锁链末端的骷髅头咬向我咽喉。我翻滚着撞翻檀木椅,后颈突然触及冰凉的骰子。时空在那一刻凝滞,白虎星宿在意识海中轰然炸开,七百二十道星轨交错成网。
“抓住那个戴青铜面具的!“嘶吼声惊醒了我。掌心骰子第三面的白虎纹正在渗血,身后追击者的脚步声突然变得迟缓,仿佛隔着水面传来。当我冲向后门时,瞥见某个血河宗弟子正将符咒拍向天灵盖——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回破窗而入的瞬间。
戌时的暴雨冲刷着云泽山脉,我跪在泥泞中剧烈喘息。青铜骰子嵌在左手掌心,白虎星纹已蔓延至手肘。身后密林里,血河宗的追魂幡猎猎作响,他们竟用生魂作灯油,幽绿鬼火将雨幕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小老鼠倒是会挑路。“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鬼面首领倒挂在古树枝头,猩红长舌舔过唇角,“把骰子和命格留下,给你个痛快。“他指尖凝出血色冰锥时,我握紧骰子狠狠撞向身后岩壁——白虎星宿在剧痛中再度亮起。
时空倒流的瞬间,我看到了未来三息的画面:血锥穿透心脏,骰子滚落悬崖,以及......天外飞来的一道青色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