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朗面色一滞，直视前方，似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石兄，不舒服？还是不高兴？”
赵华章见石朗表情不自然，兴致消了几分。
石朗挤出微笑：“没事，想到衙门琐事罢了，明晚定当赴约，携一友人同去，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人多更热闹，就这么说定，可莫要爽约！”
赵华章笑着摆摆手，与石朗告别。
看着赵华章离去背影，石朗轻叹口气。
自己也算受人恩惠，外加秦红竹委托。
帮人帮到底，明晚就去百花楼看看情况。
……
次日上午，寒杏堂。
石朗早上去衙门应卯后，跟王金宝打个招呼，便来到寒杏堂。
只见秦红竹坐在角落，滚动药碾子，碾碎的不是药材，而是晒干的蜈蚣和蝎子。
“秦大夫，这几日准备得如何？”
石朗刚进门，便开门见山说道。
秦红竹抬眸冷冷道：“早准备好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蠢货！”
石朗有些无语，这几日他忙于县衙捕快工作，熟悉事务，没时间来此处。
他心里奇怪，秦红竹之前还委托自己调查百花楼。
现在初现端倪，却等自己上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大可派人告知自己。
再不济，还能使唤蘑菇精传个话。
想到这，石朗打开玉髓眼，看到阿藓正站在药碾旁，用沾满菌丝的小手，不停地拨弄毒虫碎渣。
他也懒得与秦红竹争辩，直接说：“明日我有好友去百花楼，那鬼怪多半会加害于他，你与我同去，借机揪出那鬼怪如何？”
秦红竹低着头，冷冷道：“可以，明晚见。”
石朗点头，又去里屋看了看栓子。
栓子已能下地走路，不过距离完全恢复，恐怕还需些时日。
看完栓子，石朗便离开寒杏堂。
……
傍晚时分，百花楼前。
楼门前热闹非凡，公子哥们扇着扇子，三三两两说笑着走进大门。
石朗脱掉官服，换了身寻常锦衣。
之前定做的锦袍，如今身子强壮，穿不上了，只能重新购置两件便宜锦衣。
他身旁，有个身着暗红锦衣的公子，头戴玄色束发冠，面容清秀，正是女扮男装的秦红竹。
她不知使了什么易容手段，五官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只是看着相似，男子气息更浓，与她本来相貌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二人站在百花楼前，等待赵华章到来。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二人身边，车上陆续下来三人。
为首的是赵华章，另外两人，一人瘦弱高挑，一人身形壮硕，都穿着锦衣，明显非寻常人家。
赵华章指着瘦弱公子道：“石兄，久等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承宇江兄，乃县丞家二公子。”
他指向壮硕男子道：“这位是楚明楚兄，乃铁锚帮堂主。”
石朗对二人拱手，指向秦红竹道：“这位是秦竹秦兄，是医师。”
秦红竹面容冷峻，对三人点头示意。
赵华章打量一下秦红竹，笑道：“秦兄相貌英俊，定能在百花楼中一展风采，说不定今晚就有女子主动侍寝。”
秦红竹面无表情，没接话。
赵华章有些尴尬，一时无语。
石朗瞪了她一眼，开口缓和气氛：“抱歉，我这兄弟不爱说话，时候不早了，快进去吧。”
“对对对，快进去，可别让赵公子等急了。”
楚明也笑着解围。
赵华章并不在意，一想到莺娘，脸上恢复笑意，昂首挺胸，大步走进楼里。
其余几人跟上，一齐走进百花楼，身影消失不见。
不多时，一个小贩经过，放下扁担，坐在路边休息。
看着百花楼门前，他挠挠头，满面疑惑：“奇怪，大晚上百花楼门怎么关了？不做生意了？”
再看百花楼门前，门窗紧闭，屋内黑暗，看不到一点亮光……
五人进入楼中，大厅中依旧热闹，中央舞台有数名舞女跳舞，舞台旁酒桌上，每桌都有一两人在饮酒。
二三楼栏杆上，都扎满金盏菊。
“哟，赵公子来了，莺娘可等候您多时了！”
身着黄色纱衣的少女上前，搂着赵华章胳膊娇笑道。
正是之前接待过石朗的盈盈。
“是吗？莺娘在哪，让我见见她！”
赵华章焦急地四处张望。
“诶，赵公子难道没听过，欲赎娇娥出此楼，雅令关卡在前头。”
盈盈一拍赵华章胳膊，捂嘴笑道。
“是啊，赵兄，你刚来就把美人带走，我等岂不是白跑一趟。”
江承宇淡然一笑，调侃道。
“行吧，行吧，都依你们，过了今晚让我带回家就行。”
赵华章不耐烦地摆摆手。
盈盈笑着，引着五人走上楼，来到三楼一处雅间门前。
雅间名为凌霄阁，正是石朗之前和花魁共度一夜的地方。
走进门，雅间内陈设变了，之前的大床不见，摆放着数个小桌围成一圈。
小桌中央放着案几和木琴。
案几前站着一名身着白纱的女子，面容清丽，正是花魁柔卿。
柔卿微笑看着几人，略施一礼：“各位公子好。”
眼光扫到石朗时，微微颔首，轻声道：“石公子，好久不见。”
石朗微笑回应。
秦红竹面无表情，轻哼一声。
“行了，行了，别叙旧，赶快的。”
赵华章不耐烦地坐到主座上。
几人坐定后，江承宇眼神紧盯着花魁不放，微笑道：“百花楼真是大手笔，花魁亲自出场送别，不知道赵兄给莺娘赎身，要花多少银钱。”
赵华章摆摆手，淡然笑道：“嗐，钱财乃身外之物，能和美人共度余生才是世间难求。”
柔卿见众人坐定，轻声开口道：“各位公子坐定，那咱们开始，要给莺娘赎身，就要过飞花令。”
飞花令是花魁在中间唱曲，在关键词句时停下，手持木板轻敲桌面，宾客必须在五息之内接上诗句，接不上便所有人饮一杯酒。
若众人能连续接上五次，便算过了飞花令，便能得见莺娘真容。
柔卿轻轻拨弄琴弦，开始唱起来：“丝弦拨动夜色柔，莲步轻移舞不休，一曲新词情意厚，愿与君心共绸缪。”
……
半个时辰后。
五人摇头晃脑地坐着，旁边放了十几个空酒坛。
江承宇满面通红，舌头打结道：“赵兄，你这还考功名？连个小曲都对不上来？”
赵华章摇头晃脑回应：“还说我？你身为县丞之子，不也对不上来。”
楚明面带微醺之意，直立身子坐着，闭目养神。
石朗和秦红竹没什么异常。
开始喝酒时，秦红竹悄悄丢给石朗一颗黑色丹药，让其吞服而下，喝了两坛酒，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柔卿坐在中间，娇笑道：“各位公子莫急，不如喝杯茶醒醒酒，再接着来。”
赵华章支支吾吾道：“不行，我要如厕。”
江承宇也开口道：“我也去。”
二人便相互搀扶着离开雅间。
二人离开没多久，石朗也尿意上涌，便也出门如厕。
刚推开雅间的门，石朗便感觉百花楼中一片寂静，低头向楼下看去，大厅中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