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倪蓝潭早早地从床上醒过来,这几天,她一直在跟着椿卯姐姐读书识字,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到现在基本的阅读对她来说完全不成问题了。
而今天,对倪蓝潭来说意义非凡,因为缪椿萱决定正式教她书法,故而倪蓝潭现在比以住都要积极。
但是,倪蓝潭心中总有一道坎,过意不去——缪椿萱实在帮了她太多大忙,而且每天都给她各种各样吃,部分甚至她连听都没听过,以至于现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该做些什么呢?”,怀着这样想法,倪蓝潭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猛然之间,一车的秸秆吸引她的注意力,随后她脑海一通。
“我明白我该干些什么了。”
紧接着,她花钱买了一大捧的秸秆,捧回了自己的租屋。
将秸秆表面的杂物削去,再用水浸透,接着环缠在一起,做成一整根绳,然后拿一根木棍,以相等的间隔分别系五根绳子并脚踩住两端,把细绳的另一端系在另一根木棍上用大腿夹住,最后将草绳有规律的穿插在五根绳子之间,就可得到一个草鞋垫了。
从预留的几个绳孔中穿过专门的粗绳,连在一起,一个草鞋就大功告成了。
正当她一边沾沾自喜地欣赏着她的作品,另一边感叹自己真是天赋异禀时,大门不知被谁敲响了。
“那个倪蓝潭,你在吗?”
倪蓝潭一时疑惑是谁,将大门开了大门后,发现原来是椿卯姐姐身边的丫鬟。
见到倪蓝潭本人后,丫鬟随即说道:“我家夫人,看你今天没来,特地叫我来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在做些手工而已。”
那丫鬟也未过多询问,毕竟她主要任务还是保护缪椿萱的安全,之所以来看一下倪蓝潭,单纯是遵了夫人的命令。既然倪蓝潭无事,便也不做停留。
“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这丫鬟好奇怪呀。”倪蓝潭凝视着那丫鬟的背影,困惑道,“话说夫人!难不成椿卯姐姐已经嫁人了!也是,毕竟椿卯姐姐看着也不小了,而且还那么漂亮,肯定是不愁人嫁的。”
想罢,她又了房间,继续编起了草鞋。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十双草鞋便“出炉”了,倪蓝潭高兴得鼻涕泡都冒出来的。
其后,所有草鞋都被她用一根串起来。倪蓝潭则将它们背在身后,打算到大街上把它们全都卖掉。
路上,不远就见到前几天前免费给自己蒸饼的刘小哥,她即刻跑了过上去。
而此时,刘数五低闷着头,心情似是不畅,远见朝他飞奔而来的倪蓝潭,又是一口气叹出,开口便道:“今天不能免费再给你蒸饼,你还是走吧。”
倪蓝潭赶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今天是来还钱的”,她遂即从裙兜里掏出了四文钱,把刘数五的一只手拉过来,将四文钱塞进他的手心,“喏,这欠你的四文钱。”
刘数五握住钱,有些发愣。
扫视了一眼整个摊位之后,倪蓝潭发现摊位上只剩几个蒸饼零零散散地放着,以为刘数五今天的生意兴隆,说:“刘小哥,你今天的可真好,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沾沾你的喜气。对了,我送你一双草鞋吧。”
倪蓝潭带着些谄媚附呵的功夫在身上,可惜察言观色的本领还差不少火候,不然她看到刘数五的表情,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
当刘数五双手接过草鞋,倪蓝潭转身就要离开。
刘数五立马叫住要走的倪蓝潭,说:“今天,再送给你一个蒸饼吧,接着。”,他拿起一个蒸饼将其掷出去。
倪蓝潭没有拒绝,收下了这蒸饼。
“还有,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如果你真想去卖草鞋的话,你靠东城门的那条道,实际不远。那人流大,但离官府比较远,所以说并不会经常清理,导致地上满是马和狗的排泄,然后就经常有人踩到,还有那儿的人素质也有些差,经常把隔夜尿从二层倒下去,最重要的是由于实在太脏了官差也不喜欢到那里去,你在那里说不定能有不错的生意。”他说,“如果有机会常来,我再送你一些蒸饼。”
“哦!谢谢!我知道了!”
虽然说倪蓝潭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见识到实景,还是有被这里的脏乱所震撼到。
幸亏她以前还挑过粪,恐怕是真的会吐出来。
在几番艰苦的寻找后,好不容易找了个无人且干净的位置后,她赶快坐了下来生怕被人抢了。
本来她是想模仿他人的样子去叫卖,可是又想起那些踩到狗粪的人,本身心情就不太好,然后就听见有人在那火上浇油式地说:“草鞋!草鞋!如果踩狗粪了就买我的草鞋啊。”,估计他们不会太克制自己的冲动。
因而她决定直接在这里坐等顾客上门,再怎么说这种地方生意也不会太差。
果不其然,半天的功夫,她的一串草鞋就已经售罄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倪蓝潭此刻的心情大好,大步宛如流星出现,但是她并没有忘记她本来的目的。
将赚来的钱在布坊换成了一双崭新的布鞋和一些针线之后,她又用缪椿萱给的钱买了些蜡烛。
回到租屋后,太阳也已经是逼近西山,她点燃了一根放在地上,凭借着烛光在布鞋上绣了一针又一针。
天色渐暗,月亮升起。
“呦!”,红色的血精从指尖渗出,而倪蓝潭只是用力的吮吸了一下手指,便继续绣了下去。
直到三更鼓响,倪蓝潭才完成要送给椿卯姐姐的礼物——一双绣着椿树的布鞋。
在喋喋不休地自吹后,倪蓝潭将绣花鞋抱在怀中,仿佛这双绣花鞋就是自己的孩子。
之后,倪蓝潭仰面躺在床上,心中的花早已经乐开。同时,椿卯姐姐收到礼物时的笑容随之出现在心花之上。
然而正当她乐不思蜀时,她骤然想起自己不是来闯荡江湖的吗?怎么现在干起这些事来了,但仔细一揣摩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搞清楚江湖究竟是什么,不过本来也没有人规定过江湖是什么。
此刻,倪蓝潭也没法去认真思考了,她眼皮如石大海渐渐沉了下去。
一夜好眠。
倪蓝潭起了大早,这时候太阳才露出了个脑袋,街道上空无一人。宵禁还未解除,而倪蓝潭早已等不及了,随着更鼓声一响,她唰的一下冲出了门外。
快如疾风般的速度,几乎在路上掀起了一阵尘风,还未来得及走的打更人点些被这一阵风吹倒在地。
片刻后,倪蓝潭来到了缪椿萱的住所,刚要上楼就听见二层传一阵叽叽喳喳的谈笑声。
爬上二层,只一群姑娘有的席坐茶几边,有的站在缪椿萱身后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茶几上放些瓜果、槟榔、糕点之类的东西——她们都是青楼里的姑娘,也缪椿萱的朋友。
倪蓝潭一上二层,那群姑娘便吵吵嚷嚷道:“快看!快看!是那个小家伙哎!”
又有一人打趣道:“呦,这不椿姐的闺女,怎么长这么大了。”,又有一人接茬道:“这小家伙长得可真惹人怜爱,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她娘。”
缪椿萱咧嘴一笑,立即朝倪蓝潭说:“小倪子,别呆站在那里,过来坐呀。”
倪蓝潭这才反应过来道:“对了,椿卯姐姐”,她从裙兜里拿出了那双布鞋,“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倪蓝潭将布鞋递给了缪椿萱。缪椿萱将布鞋接过,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下,她身边的那些姑娘也全都凑了上来。
“哇,这样刺绣估计连那些布坊里干了十几年的老织工都织不出来吧。”一个圆脸姑娘问道,“小家伙,这刺绣你是哪里买的。”
听完,倪蓝潭自豪道:“这可是自己织的,世上仅此唯一,独一无二。”——编织这门技能仿佛是天生刻在她脑子,她一直是将此事当作是自己天赋异禀的表现。
缪椿萱再收下这双布鞋先是愣了一会,接着笑道:“小薰,你又输了。”
一旁的姑娘看见如此漂亮的刺透兴奋:“小家伙,你能不能给的团扇也绣个图案,我想绣个梅花。”
“不行,这东西实在太耗我精力的。”倪蓝潭直截了当道。
“我可以给你钱的,你要多少都行。”
倪蓝潭抬头细细盘算了一番,又说道:“我不要钱,但我希望你们等我以后开青楼的时候,提供帮助。”
那群姑娘听后眼神登时诧异。
“为什么要开青楼?”,众姑娘异口同声道。
倪蓝潭完全没有避讳自己的想法,说:“因为我想以后能够邀请一群俊男靓女倍我一起玩,当然,如果你们帮助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在这里面定有你们一份。”
一阵寂静过,众姑娘都被倪蓝潭这番话逗得捧腹大笑。
然而,有一位年轻姑娘笑着笑着,泪珠就落了下来,落着落着,笑声渐渐淡了,转然被哭泣声所取代。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手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和五指流下。
一众姑娘赶忙将她扶起,搀扶出了屋。
转眼间,屋内只剩倪蓝潭与缪椿萱二人。
这时候,倪蓝潭仍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能笑着笑着就哭了呢?
缪椿萱将一口气叹出,说道:“小倪儿,这不是你的错。”
“那她又为什么会哭呢?”
“我们这些青楼姑娘和外面的那些戏班子一样,是最受人看不起的。”她说,“不过我有时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却以逛青楼为荣,以请戏班子为贵。”,虽她的声音不响,却给人咬牙切齿之感。
“哦,对不起,我又多话了。”,缪椿萱急忙转口道,“来,小倪子,今天我教你书法。”
倪蓝潭没有再多言,她意识到这青楼大概并不如椿卯姐姐说的那样浅显。
这一天,倪蓝潭没学到多东西,只是横竖撇捺勾熟手,在看那些书法教程类的书籍。然后,就草草匆匆地结束了这一天。
像往常一样,倪蓝潭简单向缪椿萱告别就离开了。
猝然,一道黑影闪现,随后站在缪椿萱面前。
缪椿萱说道:“嗯?怎么样,我就说我肯定能赢。”
那黑影沉默不语。
“你!不是小薰。”
“是的。”那黑影道,“家主觉得你和她走得实在太近了。”
“呵嗯——,刚才几向话也只是兴起之作。未蕴涵着任何象征。”
缪椿萱忽地话锋一转,“但或许包含着一些他!”
“我说过我愿意给小恶之人一个机会,可他犯的是可止小恶,我给他机会又岂止一次!但他呢?”她猛然站起将心中的所有不悦全部道出,”无数句承诺换来的是无数背叛,他每次编织出来的话语得都是那样的美!那样的令人相信他一定说到做到,可是呢?自我十五岁那年我将我的一切奉献给他时,他也做出第一次承诺,我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但是……”
缪椿萱又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头道:“对不起,我不该将我的不快向你发泄。”
那黑影也只是淡淡道:“没事的夫人,我是许家的死士,也是你的护卫,我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