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藩之变:大清帝国风云录 第53章 请客吃饭

作者:吃饱除人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15 22: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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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州衙

“大家别客气,跟自己家一样,吃呀吃呀。”

坐在主位上的吴应熊热情地招呼着州官周延年、东河左营参将方道洪、景州绿营都司吉米一起吃饭。

几名地方势力的主官,此时看着眼前四菜一汤,却都是黢黑着脸没有一人下筷。

谁都没想到,小小一股流贼居然如此强悍,连续打掉了绿营、河道两支人马,占据州城。

现在怎么办。

景州人多眼杂,那么多人看着,瞒是肯定是瞒不住。

你不报给府里,不报给直隶提督,不报给总河部院,是绝对不可能。

你不报,下面故城、吴桥、东光、泊头各镇的主事县丞,也会主动上报,还有管河道员、管河同知等人,也会上报给济宁的总河衙门。

可是你主动报上去,你也完了。

丢城弃地,主官死罪,在座的几人,谁也跑不掉。

终使你使了银子,最后也免不了丢官流放——背后有多少人在眼红你的位置。

谁舍得把肥得流油的官位给丢了?

这可是景州城,运河旁边的景州城!

运河运的是什么?

是金灿灿的粮食、是白花花的银子、是江南绸缎如云、是闽粤香料如山。

十丈宽的河道里,百舸争流扯碎晨雾,连船梆子都镶着铜钉!

两岸三十六座码头昼夜吞吐,卸货的力夫脊背晒得黝黑发亮,扛着的麻袋里漏出的胡椒粒,都能在青石板缝里攒出个香料铺子!

城里七十二街巷,处处飘着银钱叮当响。绸缎庄的掌柜拨着金算盘,眼皮都不抬就吞下三船蜀锦;盐商家的少爷在春风楼一掷千金,往歌姬云鬓里簪的珍珠,颗颗都能买下城郊十亩良田!

更别说漕运衙门口那对石狮子,爪子上挂着的红绸缎,年年腊月都要换新的——底下跪着送年礼的商队,能从卯时排到掌灯!

问问看,谁舍得?

三位主官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完了,彻底完了。

“各位大人,怎么不吃啊,这些都是我们景州的特色菜,都尝尝啊。”

吴应熊不嫌事大,大大咧咧地嚼着景州特有的糊塌子,开口闭口就是“我们景州”,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几个主官相互打着眼色,却是听到一声突兀的咳嗽。

“咳!”

一旁的执刀护卫官金三阳有意无意地咳了一声。

“额……金公子,你之前说做生意,是要准备怎么做的?”

先开口,就落于下风。可周延年没办法,见金公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只能主动开口询问。

嘭!

景州绿营守备官李吉米猛地站起,大拍桌子,怒喝道:

“哼,你可知你摊上大事了!”

铛!

金三阳见有人爆起,腰刀猛然抽出,双目怒视,只要吴应熊动个眼色,立即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正痛痛快快呲溜着景州特色的“醋溜粉旮瘩”的吴应熊,见有人爆起,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又擦了擦嘴巴,才漫不经心说道。

“哦?是什么大事,这位大人你说说看。”

李吉米见对方护卫手上明晃晃的腰刀,心里也是直发怵。

但没办法,搭台唱戏嘛,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黑脸。

这里自己级别最低,不是自己唱黑脸,谁来唱?

于是只能握紧拳头,强撑着胆气,色厉内荏地斥责道:

“尔等安知攻伐王师,同于谋逆,当夷三族!既僭踞州府,复悖天命,此乃五刑不赦之重辟。我大清赫赫天威,王师旦夕即至,纵尔有数百乌合,不过齑粉飞灰耳!”

吴应熊和两个大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黑黑帅帅的绿营都司,他是真想不到,这个绿营都司这么有文化。

李吉米是个有追求的人,他花了大价钱,就为了买个景州的绿营兵官。

景州人说穷很穷,因为运河。

朝廷为了筑堤护河,保障国家漕运,直接就地毁坏岸边民房民地,取土筑堤,全然不顾及沿岸民生农业。

不仅强征不赔钱,还要求百姓照样缴纳赋税,所谓“频年筑堤取土多掘毁岸旁民地,夫民之地毁而额征如故,人情亦有大不堪者”。(注:参引《河防》)

再加上河北百姓彪悍,一旦吃不饱饭就造反,哪管你明还是清;

景州人说富也很富,也是因为运河;

运河号称“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自然有他的原因。

漕粮要入库吧?

户房师爷的私账本上,漕粮折色能折出五六个花样;

入城歇脚要吧?

城门小吏收进城税时,那戥子秤杆往青砖上一磕,震落的银屑子都够穷人家半月嚼用。

难怪江南来的行商常说:“这景州城的石板路,踩三脚都能渗出油星子来!“

而偏偏,景州绿营却是非常穷。

穷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的驻地位置非常好,正巧卡在景州城和吴桥镇(今吴桥县)中间。

本来占了好地方是好事,但在人多眼杂的时候,却并不是好事。

赚钱,正经生意肯定来钱慢,那就得赚灰色的钱;

可你绿营在人家各级官吏眼皮子底下,来来往往都能看到你们,你能赚什么钱?你敢赚什么钱?

最多也就拦个路,设个卡,一些头脑活络的,在沿路还架起小摊子,煮起了解暑的绿豆糖水。

也就如此。

景州绿营几百人,就靠这些怎么改善生活?

可穷苦的景州营却被李吉米看上机会了。

李吉米原本是随军商人,可有生意头脑的李吉米不愿只当个商人,于是大行贿赂,花大价钱捐了个绿营官。

捐了个绿营官后,他第一时间不是捞钱,而是请客吃饭,申请把自己营地让出来,再请州衙划拨一个偏僻河谷作为营房驻所。

少了来往官吏的监督之后,李吉米再大肆利用绿营的车马,直接搞起了车马行当。

又与码头老大联合,在运河码头到景州线这一段,利用绿营武力垄断了这方圆几十里地的货运。

自古以来,货运路线都是打出来,李吉米也不例外。

有绿营武力做后盾的李吉米,每天生意可谓货如轮转,金银满盆。

可是,好日子被眼前这个人结束了。

他只是想赚钱而已,为什么不让他赚钱,为什么!!

李吉米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生气,看着眼前的金公子,顿时火冒三丈,像疯子一样扯着喉咙嘶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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