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沔阳,阳平关内。
诸葛亮自领兵进驻汉中以后,就在沔水以北的阳平与石马二地安营扎寨,互为犄角。
诸葛亮行事虽然隐秘,然大军调动,终究还是没有瞒过曹魏。
曹睿得知诸葛亮屯兵汉中,忧其兵犯边境,遂召集众臣,曰:“今诸葛亮屯兵汉中,恐图谋不轨。”
“朕欲派遣大军前往攻之,众卿以为谁可为将?”
曹睿此言落下,众臣皆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帝王继位尚且不足一年,居然就想大举伐蜀。
曹睿见众臣沉默不语,不由眉头微皱,而后看向散骑常侍孙资,问道:“孙卿以为,谁可担任伐蜀主帅?”
曹睿之所以询问孙资而非他人,乃是因为此前吴国境内彭绮举兵叛乱,扬言乃是替曹魏讨伐吴国。
有人提议趁机伐吴,曹睿大为心动。
孙资却屡次劝阻,认为吴国境内类似的叛乱不在少数,却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彭绮造反,也不会对吴国造成多大危害。
此时派遣大军伐吴,或许军队尚未抵达边境,彭绮的叛乱就已经被平定。
到时候,只不过空耗钱粮罢了。
曹睿纳其言,没有出兵伐吴。
彭绮所掀起的叛乱果然很快就被平定,这也让曹睿对孙资的眼光大为欣赏。
正是为此,此番曹睿准备伐蜀之时,才想要问问孙资的意见。
孙资闻言,上前说道:“昔武皇帝征南郑、取张鲁,阳平之役,险象环生,侥幸获胜。后夏侯渊兵败身死,武皇帝更是亲临险地,才救出渊之部众。”
“武皇帝多次感叹:南郑仿若天界监狱,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就连武皇帝亦是庆幸,自己能够从那里救回渊部。”
“武皇帝圣于用兵,察蜀贼栖于山岩,视吴虏窜于江湖,皆绕而避之。不责将士之力,不争一朝之忿,有可胜之机再伺机而战,无取胜之策便先行撤退。”
“今若进军前往汉中讨伐诸葛亮,道既险阻,还要想办法调集精兵、运送粮草,再加上镇守四州,防备吴贼之兵,需兵马十五六万。如此只能强征兵役,恐怕会引起天下骚动。”
“此举耗费巨大,却未必能够建功,此诚陛下所宜深虑也。”
“若换做守城,只需要一半兵马。以我军现有兵力,只需命大将据诸要险,足以威慑强寇,镇守疆场。”
“如此,将士能够养精蓄锐,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数年以后,魏国国力日渐强盛,吴、蜀二贼疲惫不堪。”
“彼时再起兵伐之,可一战而定也!”
曹睿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明君,纵有心学祖父曹操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也能够听进人言。
他熄灭了出动大军讨伐诸葛亮的心思,命令各边境将领谨守城池,防备蜀国来犯。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魏国定下以守待攻,暗中积蓄力量的国策。
阳平汉军营寨。
当诸葛亮得知了魏国兵马的调动,不由眉头紧皱,叹道:“看来这次北伐不会一帆风顺啊。”
马谡见状,问曰:“丞相欲何时兴兵伐魏?”
诸葛亮道:“魏国各地关隘城池方才戒严,此时出击,恐难有胜算。”
“且汉中心腹大患未除,时机未至,亦不便动兵。”
马谡略微沉吟,问道:“丞相所言汉中心腹大患,可是指那里?”
看着马谡手指所指方向,诸葛亮眼中露出些许笑意,道:“怪不得陛下盛赞幼常文武兼备,稍加历练,可为大将军!”
马谡闻言,面露惊色,问道:“陛下果真曾出此言?”
马谡性子高傲,虽然在诸葛亮面前颇为恭敬,却有些瞧不上刘禅这位幼主。
此前马谡被刘禅拜为军师将军,心里也觉得这是自己应得之位。
就算没有刘禅册封,自己早晚也要继承丞相衣钵。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向来瞧不起的皇帝陛下,居然如此看重自己。
诸葛亮微微颔首,道:“吾送《出师表》之际,陛下亲口所言。还特意叮嘱令汝独领一军,多加磨炼,以为国家栋梁之才。”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马谡心中大喜,暗道:“看来陛下如先帝那般,亦有识人之明,如此日后有我辅佐,想必也能成为一代明君。”
刘禅对于马谡的高度评价,也不禁让马谡对于刘禅的感官大为改善。
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马谡道:“丞相可是在等孟达书信?”
诸葛亮笑道:“知我者,幼常也!”
由于当年汉中之战后,汉中郡有四分之三的疆域被曹魏占据,这也就成了季汉的心腹大患。
特别是自曹丕继位以后,对叛徒孟达倍加恩宠,先是加拜孟达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平阳亭侯。
后又将房陵、上庸、西城三郡合为新城郡,令孟达领新城太守。
众臣皆认为曹丕对孟达封赏过重,不应该让一名叛国之将镇守西南重镇。
曹丕却不以为然,谓众人曰:“吾保其无他,亦譬以蒿箭射蒿中耳。”
也不怪曹丕如此自信。
魏国国力本就远远超过季汉与东吴,最有可能统一天下,孟达只要有些眼力劲,就不会反叛。
且孟达本为季汉叛将,更是间接害死了关羽、法正,让季汉丢掉了房陵、上庸、西城,又斩杀了季汉丞相诸葛亮的大姐夫。
如此深仇大恨,季汉再无孟达容身之所,只要他脑子正常,就绝对不会叛魏附蜀。
至于投东吴,料想孟达也不敢,否则可就真成三姓家奴了,彼时或许就连孙权也容不下他。
现如今,孟达屯兵新城郡已久,根基深厚。
再加上其非常了解季汉内部情况,又与东州派系藕断丝连。
若不除去,必为心腹大患。
那个时候,莫说诸葛亮北伐中原了,恐怕汉中都难守。
正是知晓这点,因此诸葛亮早在平定南中叛乱以后,就开始谋划如何策反孟达。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诸葛亮也不想放弃。
若实在不能策反孟达,诸葛亮也要设计将之除掉。
如此,既能解私仇,亦可报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