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噹’!
急促的铜锣声,将正处在兴奋与期待中的程昌寓惊醒。
一脸错愕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突然慌乱起来的旗舰官兵,眉头微皱,语气不满地低声呵斥道:
“发生何事,怎的如此慌乱?”
先前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军将早已领命加入战场,此刻留在身旁的,除了旗舰指挥外,都是些文官。
听见知府大人的呵斥后,也是纷纷回头。
就见旗舰指挥一脸慌乱地快步上前,来到知府大人身前行礼道:
“禀府君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三艘水匪小艇,正在飞速接近我船。”
“小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将之撞沉便是!”
“府君大人,这是三艘火船。
一旦撞上,他们就会引燃船上易燃之物,将我船烧毁。”
“什么?快快射箭,休要让他们靠近旗舰。”
“是,府君大人。”
实际上不用他吩咐,旗舰上的弓弩手们早在发现小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射击。
可惜,弓弩只能杀伤小船上的人员,根本无法阻止对方靠近。
而且,小船上的水匪们也早有防备,纷纷举起盾牌防御。
船上的床弩之类重型武器面对小型火船,也同样无能为力。
这时候的水战武器匮乏的很,除了跳帮作战和火攻之法外,最多也就是重型床弩而已。
抛石机和火器还要等到南宋官军意识到水军的重要性后,才会慢慢发展起来。
更准确来说,历史上的南宋水军,就是在和水匪杨幺的战斗中,慢慢学会和丰富的水战之法。
而此刻,南宋朝廷与杨幺起义军的战斗,也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着重发展步兵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南宋军队,在水战方面的能力,甚至还不如常年生活在洞庭湖的水匪杨幺所部。
所以,此刻面临着三艘火船的急速接近,旗舰上的众将士们,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手段。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船离旗舰越来越近。
此刻厮杀正酣的陈瀚,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急促铜锣之声。
一脚踹翻面前水匪的同时,将手中出现多处豁口的朴刀,缓缓从对方腹部拔出,带出一团花花绿绿。
眼神不自觉飘向了铜锣声响起的方向,等看清远处的情况后,他的眼神不由凝重起来。
作为海军士官,他对南宋初年发生在洞庭湖的水战,多少有些印象。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股洞庭湖水匪最终是被岳爷爷剿灭的。
而在此之前,水匪多次击败了朝廷围剿,规模更是发展到了四十余万人的地步。
也就是说,历史上这次的水战,最终是以宋廷水军的战败结束的。
起初他还有些不明白,明明宋廷水军的实力更强,为什么会在水战中战败呢!
此刻,见到旗舰被三艘小火船逼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时,他终于知道了这次失败的原因。
唉!不是敌人太强大,实在是友军太无能啊!
可惜他只是个小小的水军都头,在这种大规模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与其去担心不远处旗舰的安全,还不如先顾好自己面前的危机。
眼神重新回到四周,见到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二十多具尸体,和对面明显已经开始胆寒了的水匪们。
他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经过刚刚的厮杀,他已经彻底完成了身心的融合。
也不知是不是穿越的原因,这具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未知的强化。
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又或是体质,都和原身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就比如此刻,他能清晰感受到,胸甲下方先前被鱼叉刺破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疼痛,甚至有些隐隐发痒。
在他的医学常识中,这是伤口愈合的症状。
可此刻,离他受伤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更让他不解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厮杀,他非但没有觉得疲累,反而愈发精神起来。
所以,在面对周围一群水匪时,他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之感。
随手挽了一个刀花,陈瀚笑着冲对面一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汉子抬了抬下巴道:
“嘿……你是他们的头目吧!怎么?只敢躲在后面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受死。”
闻言,对面一个头戴青色方巾,身着皮甲的中年汉子神情一滞。
脸色难看地狠狠瞪了陈瀚一眼,恼羞成怒地对着周围水匪大声招呼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某上,一起剁了这个鸟厮。”
此言一出,陈瀚忍不住哈哈大笑,眼神披靡地扫视了一眼甲板上的一众水匪。
“哈哈……要我说,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我杀的。
不如这样吧!你们谁杀了这个胆小的家伙,我就接受你们的投降如何?”
头目闻言脸色大变,目光不经意扫过甲板上一众水匪,见到这些家伙踌躇的脸色后,知道不能继续让陈瀚说下去了。
连忙主动接话道:
“呵呵……某看要投降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吧!
刚刚你们官军旗舰上传来的铜锣声你没听见吗?
你们中计了,等到程昌寓那个狗官一死,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刚刚有些动摇的水匪们脸上顿时大喜,纷纷将手中的武器紧了紧,看向陈瀚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可对于这个头目的话,陈瀚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无所谓地笑了笑道:
“呵呵……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们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吧!”
说完,他一个跨步,提刀直冲而去。
眼见陈瀚冲来,刚刚还一脸嚣张的头目顿时大慌,连忙大声呼喊道:
“放箭!放箭!给某射死这个鸟厮。”
先前为了避免误伤,水匪们没有直接朝他射箭,但此刻,头目显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听见对方要射箭,陈瀚脚步一变,身形顿时飘忽起来。
直冲向头目的身形突然横跨,躲过一箭的同时,手中朴刀上撩,拨飞了另一支箭矢。
耳后传来两声水匪的惨叫,陈瀚冷冷一笑,腰部一扭,堪堪躲过旁边水匪刺来的长枪。
左手握住长枪往后一带,刚刚想要偷袭自己的水匪身形踉跄着跌入他的怀中。
右手上的朴刀顺势一收,已经架在了面前之人的脖颈处。
等这个水匪感受到脖颈处那一丝凉意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可很快,他就没心思关心架在脖子上的朴刀了。
因为迎面已经有三支箭矢射进了他的身体。
还不等他发出惨叫,陈瀚已经推着他前行了四五米的位置,来到了水匪头目的近前。
此刻的水匪头目,见到面前这个杀神竟然在弓箭围攻下,还能这么快杀到他的身前,双腿忍不住一阵哆嗦,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拔腿逃跑时,一支红缨长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眼见枪锋就要刺破皮肤,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刚刚还信誓旦旦指挥手下要杀死陈瀚的水匪头目,嘴里脱口而出大声呼喊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某家投降,大家住手,都快住手。”
最后一句话,这个水匪头目几乎是满含着哭腔的失声祈求。
闻言,本想取他狗命的陈瀚,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水匪的同时,缓缓收回了手上继续前刺的力度。
“没听见你们头领的话吗?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然,某现在就杀了他!”
陈瀚本就不是什么嗜杀之人,而且,杨幺起义说到底也是受到压迫后的农民起义。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太愿意对这些底层农民出身的叛军下死手。
所以,现在见到头目投降,他自然要顺水推舟。
眼见形势大变,一众普通水匪相视一眼,不得不按下了刚刚升起的那点勇气。
很快,随着一两个水匪丢下手上的武器,其他人也乖乖将手上的武器丢在了地上。
环视一眼四周,陈瀚确认所有人都乖乖放下了武器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着水匪头目道:
“让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将船靠到那艘官船边上去。”
陈瀚所指的官船,并非宋军的指挥旗舰,而是他本部所在的那艘宋军官船。
早在刚刚杀上匪船后,他就在高处观察过,原身负责指挥的那艘战船,其实就在离这艘匪船一百多米的位置。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他这个指挥官的原因,此刻战船上的情况似乎并不好。
有好几个地方都冒起了浓烟,船上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不少官兵。
听见他的吩咐,被长枪抵在喉咙上的水匪头目哪敢反对。
连忙对着已经放下了武器的一众水匪大声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将军大人的吩咐吗?”
闻言,一众水匪才如梦初醒地行动了起来。
很快,这艘已经停在原地很久的战船,终于开动了起来。
只不过战船上原本的战旗,已经悄然降了下来。
被彻底解除了武装的水匪头目一脸乖巧地站在陈瀚面前,犹如听话的小学生一般。
见状,陈瀚不由心中一动,低声开口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水匪头目早就已经彻底收起了自己的匪气,一脸谄媚地答道:
“回将军大人的话,小人名唤刘衡,本为桥口渔民,加入水匪也实属无奈。
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能饶恕小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