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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佛有少林,道有武当。

朝廷中,若是举办佛门的庆典礼仪,便会请少林的高僧主持;若是做道门的庆典仪仗,便会请武当的高功主持。

都察院右都御史一家信佛,其母亲尤甚。

前些日子,右都御史的母亲林梁氏感觉心神不宁,夜晚睡眠不佳,疑有夜叉小鬼缠身,便请来少林寺高僧,到府上做法事。

虽说觉见是了坛的师叔,但他的武功,却不如了坛。

因为,少林寺并不仅仅是一个武学门派。

武学是少林寺的根本,是其保护自身产业的手段。

少林寺产业,包括接待信众、做法事、土地收租、保镖、教授武学、帮助处理地方纠纷等等。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少林寺的和尚,每人各司其职,皆有其所擅长之事。

觉见便擅长佛法、察言观色和待人接物。

所以,觉见武功倒是没学多少,但法事却是做得极熟练,且容易共情他人,与他交谈之人,都感舒服。

于是,他便靠着少林寺这个“禅宗古刹,佛门正宗”的金漆招牌,做了上千场法事,也给少林寺赚来了不少香火钱。

到了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府邸后,了坛便上前敲门。

不多时,一个小厮前来应门。

小厮见眼前四个僧人,为首的一个,宛如降世弥勒,后面的三个,宛如护法罗汉,虽不认识这四个僧人,心中却不由肃然起敬。

“四位大师从何而来,可有什么事么?”小厮先是行了一礼,恭敬道。

了坛竖掌于前,道了句“阿弥陀佛”,随后便道:“我们乃少林寺僧人,我法号了坛,想找寺中师叔觉见。”

“哦。”小厮听了,脸上似在发亮:“原来是少林寺的大师,难怪看起来这般宝相庄严,觉见大师确是在主人家住下,我这就向主人家通传。”

说罢,便急急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再奔了出来,将了坛四人请了进去。

……

了坛四人在都察院右都御史府邸的偏院,见到了觉见和其弟子。

觉见五十来岁,面目慈祥,脸上挂着一双长眉,双耳垂肩,披着袈裟,其看起来,比了坛还具高僧模样。

了坛便将了生被锦衣卫抓拿之事,说与觉见知。

觉见立即知道了坛的意思,道:“那我便与右都御史大人的母亲说说,看右都御史大人是否能助我们,将了生师弟放出。”

说罢,便问了坛四人落脚的客栈,说待有了消息后,再找人去客栈告知。

……

锦衣卫衙门。

周全正在押房里,喝着茶,嗑着瓜子,看着话本。

百户李兴突然来了,向周全行了个礼,便道:“千户大人,弟兄们刚刚传来消息,了坛等四个僧人,刚才进了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府邸。”

“哦?”周全的目光从话本离开:“这四个僧人与都察院右都御史有关系?”

百户李兴道:“弟兄们探听到,少林寺一个法号觉见的僧人,正在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府邸中,替右都御史的娘亲做法事。”

周全听罢,便道:“那这四个僧人,就是想利用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关系,让我们的指挥使放人了。”

顿了顿,对李兴道:“你去将这个消息,告知镇抚使。”

李兴答应下来,离开了押房。

周全再喝了杯茶。

锦衣卫衙门中,指挥使卢行之和北镇抚使常振阳最是亲近。

通常,他们若是有事情,都是先报北镇抚使,再由北镇抚使报知卢行之。

他们锦衣卫,对在京的官员,都十分熟悉。

更何况,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这样的大官。

他知道,都察院右都御史林郁,信佛,且是一个有名的大孝子。

了坛去求了觉见,觉见再去求林郁的母亲,林郁极可能会将此事答应下来,来找卢行之。

都察院右都御史,是正二品的官职。

而锦衣卫指挥使,才是正三品。

林郁突然来找卢行之,定会给到卢行之压力。

周全便做个举手之劳,提前让卢行之知晓。

如此,卢行之便可早做准备,到时便可从容应对,从而更好地与林郁谈条件。

至于卢行之会不会将了生放了,这与他没关系。

反正,他已经抓到了这个僧人,并且领取了奖励。

还是一个不错的奖励。

……

翌日夜晚,都察院右都御史林郁,便约了卢行之,在醉香楼碰面。

卢行之已知林郁的意思,便去赴了约。

两人喝酒吃菜,寒暄了一番后,才进入正题。

“云冠。”林郁问道。

这是卢行之的字。

“你的狱中,可有一个叫了生的僧人?”

卢行之皱眉,假装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是么?我最近事忙,不少事,都是由镇抚使替我处理,我倒是不知道锦衣卫狱中有着这么一个僧人,怎么了,大人?”

官场的说话之道,便是处处为自己留空间。

卢行之自然知道此事,并且知道得十分清楚。

他如此说,便是待会儿若是林郁的请求,他不想接受时,他大可说先回去确认一下,自己的狱中是否真有此人,才给林郁答复,以此来拖延时间,给自己争取思考和行动的时间和空间。

林郁便将从他母亲口中听来的,了生僧人被锦衣卫所抓的事说了。

虽说,在了坛等僧人的口中,了生被抓,完全是因为锦衣卫胡乱抓人。

但林郁身为朝廷命官,自是知道锦衣卫为何抓了生,且并没有做错。

卢行之也并非是可以糊弄的人,所以,他便将整件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希望卢行之可以卖他一个人情。

但卢行之因为提前知道此事,早就在心中考虑了十几遍,又与北镇抚使常振阳讨论了数遍。

最后,他下了决定,便是不放人。

一来,是因为现在乃是非常时期,若是放了在京城闹事的人,如果以后能够阻挡西门冷和叶孤鸿站上紫禁之巅,这样还好,若是阻止不了,追究起责任来,他擅自放了闹事之人这件事,就会被有心之人疯狂攻讦,指责他特意将武林人士放出,造成京城混乱。

二来,他与都察院右都御史不熟,他不知此人这样做,是否还有其他目的,他若放了人,便是失职,而林郁却什么事都没有。

三来,就是这场宴席上,林郁没许给他什么条件,一个足够让他冒险放人的条件。

“大人。”卢行之道:“最近,为了维持京城治安,我们锦衣卫抓捕的武林人士不少,至于你所说的了生和尚,是否真的是被我们锦衣卫所抓,我还得去确认一下。”

“若是狱中无此人,说明只是一个误会,一个传言,我们也无需谈此事了。”

说着,便将此事揭过,与林郁再喝了几杯酒,说自己事忙,便离开了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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