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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是西门庆从一个小镇里挖来的土郎中,论医术,他算不得高明,但在阳谷县这种地方,倒也勉强能充个数。

他悄悄瞄了一眼两个彪形大汉,只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察觉到周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武松眉头微皱,沉声道:“周大夫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周大夫被武松那凌厉的目光一扫,心中更是一颤,讪笑着开口道:“武大郎这病症,依老朽看,应是血瘀气滞所致。西门大官人铺子里有一颗百年人参,可取些根须熬水服用,应该可缓解症状。”

武松闻言,当即追问道:“若将整颗人参都给他服下,可否痊愈?”

那土郎中沉吟片刻,认真道:“武都头,老朽学艺不精,武大郎这病症,老朽确实束手无策。不过,老朽曾听人提起过,建康府有一位神医,名为安道全,此人医术高明,或许能治此症。”

“建康府...”

此地武松倒是知道,只是这阳谷县到建康府路途遥远,如今又是正月,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往返一趟怕是需要四五十日...

看自家兄长的情况,怕是拖不得四五十日。

想到这里,武松决定直接带着兄长前往建康求医。

只是这一走,阳谷县步兵都头也算是当到头了。

就在武松思索之时,一个官差快步走了进来,抱拳道:“武都头,县衙生变!”

“劳烦哥哥代我照看一下兄长!”武松看向萧峰,拱手道。

“兄弟且去,这里有我。”萧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武松跟着官差走出药铺,这才发现来的不止一个同僚。

在牢房当差的王六拱手道:“武都头,刚刚任主簿去了牢房,将西门庆和潘金莲从县衙牢房放走了。”

武松闻言,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主簿是县城的第二副手,负责户籍管理、缉捕和文书办理等工作,的确有权命令牢房放人。

只是那任廷贵竟然没有跟他打招呼就把人放走,这明显就是没把武松放在心上。

明明此前两人相处还算不错,如今却如此行事,其中必有蹊跷。

武松冷哼一声,沉声道:“任主簿可有说为何放人?”

牢头王六见武松神色不善,连忙答道:“回都头的话,任主簿只说此案证据不足,需再行查证,故而先将人放了。”

武松眼中寒光一闪,心中暗道:“证据不足?那西门庆与潘金莲合谋害我兄长,人证就在眼前,岂能轻易放走?任廷贵此举,分明是收了西门庆的好处,故意包庇!”

另一位官差刘二也抱拳道:“武都头,那西门家的人上县衙状告萧义士无辜伤人,又举报武大兄买卖炊饼,匿住税不交。”

“幸得知县相公从中周旋,让萧义士和武大兄速速离开阳谷县便可保平安。此外,武都头得替萧义士缴纳罚金九十贯,以代笞刑。武大兄的住税尚缺五十贯,亦需补齐。”

话音方落,武松右掌已按在腰间的朴刀上:“岂有此理!分明是他们合谋害人,如今竟敢倒打一耙,真是无耻至极!我这就去找知县相公禀明情况!”

刘二慌忙倒退两步,拦住武松道:“武都头息怒!知县相公说了,那西门庆在阳谷县势力不小,又与任主簿、夏典吏交好,知县相公毕竟是外来的官,得给这些地头蛇几分薄面。只得先过了今日这关,再从长计议。”

武松神情凝重,阳谷县知县名为李达天,乃是武松之恩相。

不但提拔武松做了都头,还有意派他送礼去京城,这是极为信任的表现。

是以听到这是知县相公为他谋划之后,武松心中尽管十分憋屈,却也不好违背恩相之意。

他略作沉吟,才进入屋内,朝着萧峰一揖到地,言辞恳切道:“萧峰哥哥,武松有一事相求,望哥哥援手!”

萧峰连忙扶起武松,宽慰道:“武兄弟何须如此?有何困难,但说无妨!”

武松有些惭愧的说道:“我家兄长伤势严重,怕是熬不到建康神医前来救治。萧峰哥哥武艺高强,武松斗胆,欲请哥哥护送家兄前往建康府求医。”

萧峰闻言,不禁一愣,旋即问道:“我与武兄弟不过一面之缘,兄弟何以如此信任萧某?”

武松听闻此言大笑,坦荡说道:“哈哈…哥哥侠肝义胆,武松早已亲眼见证,心中自是信服无比,又有何疑?”

萧峰听到这般肺腑之言,心头不禁一暖,郑重抱拳:“既得兄弟如此信任,此事交给萧某便是!”

“多谢哥哥!”武松更是感激,当即便把身上的银两交给了萧峰,又让两名随从准备好马车,并一路同行。

不过个把时辰,两辆马车便驶出了冲出了县城。

此时正值正月十八,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飞雪,远处的山峦早已被白雪覆盖,天地间一片苍茫,本不是出行的好时机,可如今也只能被迫远行。

武松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内,才转身返回县衙,他想要去找知县相公好好聊聊,那西门庆目无法纪,任主簿、夏典吏包藏祸心,岂能置之不理?!

不料刚入县衙,就看到一高瘦男子正在厅堂之中,此人正是主簿任廷贵。

他见武松,便笑着拱手道:“武都头,我正好有事寻你,随我来。”

武松微微皱眉,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便抱拳回礼,跟在任廷贵身后,进入了簿厅之中。

两人坐下后,任廷贵指了指武松的佩刀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武都头还不放心么?”

武松看着高瘦的任廷贵,默默将佩刀解下,放在一旁。

任廷贵见此,给武松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神情温和的问道:“多谢武都头体谅,我与都头之间有些误会。都头握着刀,我可不敢与都头解释我放了西门庆、潘金莲的缘由。”

“武松的确不明白,主簿为何这般做?”武松接过茶杯,见任廷贵态度这般友好,又从容的喝了好几口茶,这才抿了一口茶水。

任廷贵见此,笑得更平和了,问道:“武都头可听说过一句话?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武松神情一愣,就听到任廷贵继续道:“西门大官人有情有义,即便如今手眼通天,依然不忘我们这些知己。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你武松却闹得满城皆知,根本就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啊!”

“你不过一介武夫,一时幸运被知县相公看中,这么快便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

“你!...”

武松大怒,拍案而起时,却感觉脑袋一沉,浑身软绵使不上力,他立马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蒙汗药。

他当即一口咬破舌尖,铁锈味充斥在口腔之中,却也只能暂时保持清醒。

扭头看着毫无反应的主簿,武松艰难问道:“是茶水?可你为何无事?”

“阴阳颠倒壶,没见过吧?”任廷贵揭开茶壶的盖子,让武松看了一眼内部机关。

接着,这主簿猛地一拍桌,大喝道:“大胆武松,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武松挣扎着吼道。

任廷贵冷哼一声道:“哼!枉费知县相公如此信任你武松,你却私自放走罪犯!此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笞刑伺候!”

下一刻,二三十衙役冲了进来,用数条麻索将站立不稳的武松捆绑了个结实。

随后,七八根哨棒落了下来,重重的打在武松背上。

疼痛让武松清醒了些,他看着任廷贵道:“我要见知县相公!”

“呵...武松,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认罪为止!”任廷贵眼神一横,一众衙役不敢得罪这位主簿,只得操起棍棒朝着武松劈头盖面的砸了下去。

武松虎目圆睁,暴喝一声,双臂一较劲,虬筋根根暴起,那手腕粗的麻索吃不住神力,喀嚓嚓崩断两股。

任廷贵被吓得后退两步,见余下几股麻索依然如蟒蛇缠身,使得武松有力无处使,才吼道:“这武松作怪!尔等不必留手,全力打!”

话音一落,数条哨棒裹着恶风朝武松后背砸了下去。

被这么多棍棒伺候,即便是武松这等打虎英雄也扛不住,个把时辰后,他后背便被献血侵透,整个人半跪在地。

官差刘二快步走了进来,见此情景,连忙任廷贵身边小声提醒道:“大人,这般狠打下去,此人性命难保啊!”

“你在为他说话?”任廷贵冷声问道。

“非也,武松在县城内素有名望,若是以此理由被活生生打死,难免引起非议,让大人声望受损,不值当啊!”

刘二一副为大人着想的模样说道:“而且大人看,武松伤势这么重,又天寒地冻的,在牢房待几晚,估摸着撑不住。这死在牢里,总比死在县衙大堂好听嘛!”

任廷贵看去,只见武松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显然晕过去了。

于是,他挥了挥手,缓缓道:“武松据不认罪,关入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是!”几名官差抱拳应了下来,拖着晕过去的武松退出去了县衙。

任廷贵摸了摸胡须,回到了后方的簿厅之中。

此刻,夏典吏正坐在里面煮酒,见同僚回来,笑着问道:“那打虎英雄如何了?”

“区区莽夫,给他点薄面,称他一声打虎英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敢断我等财路,我便断了他生路。”任廷贵坐下后,微笑着说道。

夏典吏喝了口热酒,悠哉说道:“还是知县相公有办法,仅用几句话,就把那萧峰调走,不然武松加上萧峰,这几十人可不见得能拿下。”

任廷贵摇了摇头,很是自信,“哼,两个匹夫而已,我略施小计,拿下又有何难?”

夏典吏亦不多言,笑着为任廷贵斟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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