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一路就这样静静跟在山志恒的身后。
两人很有默契，在路上一言不发。
秦乐川识趣地跟在二人身后约五米的地方，打量着这一幕，感觉有些奇怪。
可哪里奇怪？
他说不上来。
是短时间急剧衰老的山志恒？
还是许久不见实力暴涨的杨飞？
或许吧。
距会议室还有段路程。
“最近，训练营的生活体验如何？”山志恒声音有些沙哑，嗓子里，似乎有口吐不出的痰，“咳。差点忘了，你应该是才醒没多久，瞧我这记性。”
杨飞默默打量着山志恒。
初次见面二人是在湖泊旁，山志恒是那样伟岸。
他极力控制着精神力，查看山志恒的身体状态，脚步却顿在原地。
山志恒察觉到这股精神力来源，却并未提起，扭过头微笑的看着杨飞：“怎么？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
杨飞被山志恒的状态吓到了。
他能感受到，较初次见面，山志恒修为又有所突破，可体内经脉却完全紊乱，气血也虚浮的厉害，就好像……
这身修为是透支了生命换来的。
咔哒——
山志恒缓缓打开会议室大门。
“你就别进来了，帮我们个忙，这段时间，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们。”山志恒向秦乐川吩咐道。
“是！”
秦乐川对此毫无怨言。
……
会议室的圆桌旁，两人并没有面对面坐着，而是相邻而坐。
“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这怪物，怎么修炼的？”
二人同时开口道。
“哈哈哈哈。”山志恒见这副情景，笑了起来，“倒是我心急了，你先问吧，但对于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杨飞闻言，面色复杂。
山志恒身上多了股豁达劲。
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
也正因如此，这让山志恒身边的人，愈发难受……
沉思良久，杨飞缓缓开口，问出了他正真意义上的第一个问题：“模拟室之外的湖泊，不是考核内容的话，到底算什么？”
“……”
果然。
山志恒有些无语，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四处乱跑。
“武道元年裂缝出现，人类历史上出现了第一位武者，林阳，他到死也只是个宗师，但他对武者一途的推进，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他发现，临近裂缝的位置，存在能加速武者修行的物质。而对于武者的划分，也是由他提出的，
说来奇怪，他明明只是宗师，却能精确提出武者一至九级的划分，就好似未卜先知。
可越是靠近裂缝，也愈发危险，在这种地方修炼，得不偿失……濒死前，林阳不知从哪取得一种特殊树苗，能起到抵御驱逐异兽作用，靠着这种树苗构成界壁，结合现代虚拟技术，就有了模拟室雏形。”
杨飞闻言若有所思，继续问道：“那湖泊呢？湖泊算什么东西？”
山志恒紧盯着杨飞的眼睛。
盯得杨飞有些头皮发麻。
“湖泊？即便到今天，也没人说得清湖泊是什么，我们只知道，越过湖泊后的峭壁，方能抵达见识到裂缝真面目。”山志恒叹了口气，“现在轮到我提问了，你在湖泊中，看到了什么？”
湖泊中看到了什么？
杨飞当时只以为那是训练营的把戏。
可如果说，这是界壁之外，是异兽巢穴和界壁的交界处……
那他所见的景象，就细思极恐了。
对于山志恒，杨飞有种莫名的信任，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进入了一处幻境，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模仿了现实，若不是人物性格有差异，我恐怕都难以发现。”
“对上了。”山志恒揉了揉太阳穴，“我回来后翻阅了卷宗，发现湖泊特性有许多，取决于它地下栖息着的七级异兽……”
“七级异兽？”杨飞闻言，眉头轻挑。
恍惚间，他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湖泊底下居然有这种异兽，若是自己碰上，恐怕……
看出了杨飞的想法，山志恒笑了几声：“现在知道后怕了？不过它们也深受限制，至少不能随意行动，
好比这里的裂缝，底部栖息着一只精神类异兽，便会根据你的记忆构造相对应的幻境，为增加幻境的真实性，幻境还会根据其它误入湖泊之人的记忆，进行互补，
但它们终究是异兽，模拟不出人类的真实性格和情感。”
难怪。
杨飞总算明白，为何幻境中，会出现前世“理科”这样的名词了。
原来是直接根据自己的记忆搭建。
可自己并不知道赵长空和沈青竹间有过什么啊？
随机事件？
杨飞摇摇头，这不太可能，他还隐隐有个猜想。
在这之前，还有个认识赵长空和沈青竹的人，误入湖泊……
这猜想更无厘头了……
山志恒打断杨飞的思绪：“现在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吧。”
“怎么出来的？那些精神类异兽嚷嚷着要吃我的精神海，可进去后就没了影子，我就出来了。”
此话一出，山志恒猛然起身，一把摁上杨飞的头颅。
杨飞甚至来不及反抗。
“呼~”山志恒松了口气，“还好，你没被它们夺取意志，如果你不是你，我会将你就地抹杀。”
杨飞不再说话。
他本想告诉山志恒，这些异兽有可能是躲在自己精神海里了。
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哦，对了！”杨飞向山志恒问起裂缝的事，“幻境破除后，我被吸引进一道裂缝，里面被困了许多人，看上去都属于军队。”
“你说什么？”
山志恒闻言，第一次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杨飞所言的其他信息，都和他经历的相差无几。
唯有这裂缝……
自己根本没看到什么裂缝。
这裂缝…会是产生异兽的裂缝吗？
杨飞将自己在裂缝中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说到最后，山志恒甚至激动到颤抖起来。
不知是不是眼花，杨飞看见，山志恒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你记得他们的姓名吗？”山志恒情绪有些失控，一双大手握着杨飞的肩膀，捏的杨飞骨头咯吱作响。
“他们就一人带有身份牌，我就记得他一人。”
山志恒嘴唇颤抖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是叫徐震吗？”
“徐震？”杨飞摇摇头，“没听说这个名字，那人叫段惊秋……”
得到杨飞的回答，山志恒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失落的神色。
不是队长么？
那他们在哪里呢？
等一下。
山志恒眼睛猛地睁大，望向杨飞：“你说裂缝里那人叫什么？”
“段惊秋…我不会记错。”
山志恒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段惊秋还活着，或者说他的精神体还活着，岂不是说，队长他们也还有生机！
可死在中部战场的段惊秋，精神体为何会出现在这？
“我失态了，你继续问吧。”山志恒回过神来，胸脯剧烈起伏着，渐渐平静下来。
杨飞注意到，山志恒眼神里比先前多了些光彩。
自己还要问什么呢？
似乎该问的都问了遍。
不对。
还有一件事。
杨飞想到前不久自己看见的人物生平。
唯一的变数，只能是从湖泊中回来后。
在确认湖泊不属于训练营范围后，这个想法愈发确信。
“要是……”杨飞皱起眉头，“如果我说，不久后，会有兽潮发生，您会相信吗？”
说完后，杨飞看向山志恒。
山志恒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还是没人会信吗？
果然如此……
这事，说给谁行不通，毕竟自己没有真凭实据。
山志恒沉默许久，抬起头，对上杨飞的目光，吐出一句话。
“兽潮这件事，属于最高机密，你是从何得知的？这是区长三天前传回来的消息，没记错的话，你那时还在睡觉，
我早就怀疑这军区出了内鬼，可找寻这么久，一无所获，刚刚我突发奇想，若是内鬼在学员中呢？”
杨飞察觉到山志恒的目光充满审视，想要辩解，却开不了口。
不是无话可说。
而是山志恒释放了宗师意志，压得他喘不上气。
自己说错话了。
这次他察觉到，
死亡距离自己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