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到了——有什么在跟着他们。她知道他也察觉到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似乎开始刻意隐藏自己的想法,刻意不让她听到。一切还都是往常的样子,傍晚的祈祷,夜里的旅程,只是他们都感受到了沙丘背后点点的目光。荒凉的大漠上,多了几行足迹。
她常常能听到那些龙一些细细碎碎的想法,可距离太遥远了,听不清。她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会这么快。
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她的手里捧着从绿洲盛来的水,回到了他们临时的营地。可她看到的,却是满地的鲜血。
水洒到了地上,被血染成了红色。陶罐落到地面的声音,很响。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刚破壳的时候——天空变成了诡异的颜色。站在他尸体前的身影扭曲了。
那些其它的龙都走了,只剩下被残忍地杀死的他和站在血里的少年。
她疯了,哭着问那个少年,为什么要杀死他。少年笑了,笑得很悲哀。
“他是个叛徒,我也是。”
她不明白。少年的脑子里一团混乱,就像她的一样。
她已经不再清醒了。不是像刚破壳时那样的疯狂,但也不是摔下悬崖后的那个普通的龙崽了。
她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血已经干了。他还是躺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动。
她在血里找到了他的眼镜。只剩下一半了,可她居然还能戴上。站起来,她笑了,流着泪笑了。十年,十年才找到他,龙族的效率可真是低啊。
她又开始了旅行,不过这次,只剩下她自己了。漫无目的地漂泊着,直到她来到了一个像极了她出生地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她的“家”。但就算是,这么多年,那里的龙也早忘却她了。他们向她这个奇怪的旅者伸出手,向她祈求食物。
他们是那样的肮脏、卑微、堕落。当年将她扔下悬崖的那些龙,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她没有给他们所求的食物。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当她在一个破旧的棚子下看到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时,她觉得自己找到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手足,但她是这么当的。她朝他伸出了手。
“走吧,离开这个万恶的地方。”
这便是她与她的“弟弟”赛诺的相遇。
——
影猎惊醒了。旁边床铺上的阿玖还睡得很香。她坐了起来,回想着。又是那时的事吗。
另一边的冬凌霜被她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问:“影猎?怎么了?”
“没什么。”
她站了起来,喝了口床头柜上的水,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单片镜戴上。
“你要去哪里?”冬凌霜又问。
“不用管我。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找简凌落呢。”
影猎来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有她几乎所有的财产——堆了满地的书,整整一个架子的实验器材,用来熬魔药的大锅……当然,还有那面黑色的镜子。
真没想到,这居然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怪不得她总能感受到一股博大而神秘的力量。
她把手放在了漆黑的镜面上。要怎么,才能进入另一个世界呢……?
镜面泛起了波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向后退了两步。
镜子上的浪潮大得完全看不见倒影了。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