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洗澡。
今天已经很迟了,也很累,就不打算看书学习,早睡早起吧。
但姜国庆两口子可睡不着。
“你就真由他这么混啊?”林月芳满是担忧。
“哎。”老姜叹了口气,“让他去社会上吃吃苦头也好,真以为钱是那么好挣的。”
“那要是把心玩野了呢?”
老姜咬了咬牙,“他不是说了吗,考不上就去复读,到毛坦厂去上,你跟着陪读。”
“就他那个成绩去毛坦厂?复读费最少七八千,还要陪读,那得多少钱?”
“那你说怎么办?”老姜黔驴技穷,“别说了,复读再不行就拉倒,我们也尽到责任了,睡觉。”
姜玮鸣这一夜睡的很香,早上起来却看见父母眼泡发肿。
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法去劝,只有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把记忆里签单的企业都跑了一遍。
还是老样子,空军。
不甘心的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一家做鹅毛的企业。
白沙市盛产一种品质非常优良的大白鹅,它所提供的鹅绒是全国首屈一指的。
因此也造就了一批依靠鹅绒发家的企业。
这家企业便是其中之一,当年他去跑业务,连老板都没见着就被“礼送出厂”了。
也难怪,人家大几百万的身价,这在1999年的白沙市是个什么概念?
正面攻不下,那就迂回试试。
这家厂叫“白云羽绒”,老板姓杨,酷爱钓鱼,但技术不行。
只能在家养塘称霸,但凡野钓不是摔竿子就是砸钓台,相当暴躁。
不过他瘾大,又好面,经常喜欢偷偷单溜。
那会姜玮鸣还不会钓鱼,但现在的他可是老手。
于是到菜市场买了香料、酒糟饼、麻油、玉米面等一些物料。
又回家找隔壁张大爷借了他不用的鱼竿。
做小药、制窝食和饵食,挖蚯蚓,忙忙碌碌弄了两天。
姜国庆看的直摇头,时不时还嘀咕,“这做业务怎么还要钓鱼呢?”
好大儿哪有心思理他。
准备得当,便在第二天中午骑着他的小玉河蹲在了白云羽绒的大门口。
倒也没蹲多久,就看见杨总的车开了出来。
车牌号依旧那么拉风,最后五位是12345。
于是踩着他的小玉河,一拧油门挡住了人家的去路。
嘟嘟……
暴躁杨总哪有这个耐心,喇叭按得飞起。
姜玮鸣赶紧小跑过来,又满脸歉意地掏出了华子。
“不好意思啊,老板,车坏了。”
“那你赶紧推开啊。”杨总看都没看他的烟,一脸不爽地催道。
“好好。”应承了两声,又故意说了句:“真背,昨天才找到的好地方,哎!”
说着,他把肩膀上鱼竿包转到了杨总的面前。
于是……
“诶……小伙子,你等等。”
“怎么了老板?”姜玮鸣扭头问道。
“你也是去钓鱼的?”说着,杨总递过来一根烟。
姜玮鸣接过烟把腿一拍懊恼道:“对啊,昨天下午才找到的好地方,鲫鱼最小都有巴掌大。”
“噢,真的?”杨总满脸痴迷地问道。
“嗯,还有鲤鱼,金色的,这么长。”姜玮鸣叼着烟用手比了比。
他倒不敢比的太长,反正三十厘米有了。
杨总已是满眼桃花,“来来来,把你车推到我厂里去,你跟我车走。”
“啊,真滴?”姜玮鸣哈着腰一脸的姨母笑。
杨总更是急不可耐,“快快快,搞快点。”
姜玮鸣出入社会后就迷上了钓鱼,白沙市哪个塘口哪条河有什么鱼,他都一本清账。
于是上了车,随便指了个地方,两人就兴高采烈的轰了过去。
一路上,杨总聊的尽是钓鱼的事,姜玮鸣也有一答一。
这个年头,钓鱼人分成两种流派,一种是小老头的长杆大炮法。
一种就是杨总这样的台钓法。
台钓法讲究很多,调标、水层、搓饵还是拉饵、抽杆的频率和手法,都需要熟练才行。
可网络还没有普及,玩台钓的除了跟渔具店老板切磋,很难找到别的学习方式。
因此技术都很菜。
但杨总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是白沙市的上流人物,台钓这种新玩法他接触的早。
谁敢在他面前称老大?所以对姜玮鸣说的嗤之以鼻,其实就是不懂。
姜玮鸣也不反驳他,到了地方二人分坐两边开始钓。
十分钟不到,他这边就上了一条大板鲫,看起来最少有六两重。
杨总冷笑两声,“哼哼,狗屎运。”
刚笑完不到三分钟,又是一条丝滑出水。
上流人士点了一根烟,把鱼竿放在炮台上搓起了手。
接下来就是姜玮鸣的个人表演秀。
三条、四条,一直拉到第八条,杨总再也坐不住了。
“不是,你这用的什么饵,这么上鱼?”他问道。
放下竿子,姜玮鸣端起饵盒走了过去,“我自己做的,来,掐一半过去。”
“嘿嘿,好。”
其实没吊用,他用的是台钓,打的酒米窝,也不知道抽竿子雾化。
姿势倒是好看,甩的水面啪啪直响,大鱼怎么敢过来呢。
于是,姜玮鸣接着上鱼,他那边偶尔能中几条小的。
上流人物终于崩溃了,把竿子一甩骂道:“妈的个X,饵是一样的,怎么我就不上鱼呢?”
嗯,因为笨啊,这个年代的鱼都是生口。
就拿鲫鱼来说吧,咬中了都会给你一个非常漂亮的送标。
姜玮鸣用的还是七星漂,上一个豆他就敢拉,而且一拉一个准。
“菜鸟。”他腹诽了一句,然后放下竿子走了过去,“你起开,看我怎么钓的。”
“你还会玩台钓?”杨总不太相信,台钓的装备可不便宜,一套下来要好几千。
没理他,伸手就将饵盒里的料扔了出去,又重新拌了一些。
不松不紧,然后直接拉饵抽竿子雾化。
杨总眼睛都看直了,这不就是光盘里,钓鱼大神易哲的手法吗?
没敢吭声,瞅着人家连续抽了十几杆,只要标一上浮就拉起来,也不管有没有鱼咬。
抽着抽着,就见姜玮鸣猛地竖起了鱼竿,接着那鱼线跟着滋啦一声响了起来。
上流人士头都红了,一把抓起了抄网冲了过去。
溜啊溜啊,溜到最后竟然抄上来一尾金黄色的大鲤鱼。
杨总爽的差点背过气去,拍着大腿就放声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