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庆在BJ军区当过六年的特长兵,就是搞体育的。
也曾经数次破过军区运动会的田径记录。
到地方后又干过车间主任,骨子里傲的狠。
姜玮鸣今天出去浪,老妈肯定要跟他说的,他也肯定要搜身的。
华子和票子都得藏好,否则挨打是小事,充公了才是更要命的。
当然所谓搜身就是捏捏口袋,再进一步倒也不会,更不会翻箱倒柜。
父母都接受过教育,还不至于那么极端。
倒腾完,他就去洗澡了,理发店洗的不干净,衣服里还有很多头发茬子。
姜玮鸣的家是平房,大门开在了厨房的南墙上。
穿过厨房是个小院子,北边是一间堂屋带着俩卧室。
卫生间就在院子的西侧,跟邻居家共着一个山墙。
一进去,姜玮鸣就伤感了起来。
这个卫生间是他爹带着他盖起来的,屋顶的水泥板也是爷俩自己做的。
那年,他拎着竹篮跟父亲一起去河边捡鹅卵石。
那年,他拉着借来的板车跟父亲一起去砖厂买砖。
那年,父亲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祥。
还能回的来吗?奔涌而出的泪水混着热水布满了全身。
人生啊,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
……
洗完澡,姜国庆已经回来了,看他的神情应该是跟老妈通过了气。
暂时还没发作,不急,肯定跑不掉的。
果然,在吃过饭做完家务后,老两口开始了三堂会审。
“头发剪了要表扬一下,说明你有心改正,说说打算吧。”姜国庆首先开了口。
“打算?”姜玮鸣挑了挑眉毛,“不是最低要考个大专吗?我没意见。”
两口子相视一望,林月芳接过了话茬,“小孩,早上我不应该打你,妈妈跟你道歉。”
“可考大专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啊,你得有个规划。”
姜玮鸣摆了摆手,“妈,打了就打了,道什么歉。”
“你妈跟你道歉,还有情绪了是吧?”姜国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姜玮鸣微微一笑,“老姜同志,今年二月份我就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
“你还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合适吗?从小到大你一言不合就要打我,你可是老党员啊。”
“难道你在部队当班长的时候也这样打骂战士?那我请问,你的组织教育到底学了什么?”
“这不就是军阀作风、官僚主义作风吗?”
“耶!你可是想造反?”姜国庆被臊的满脸通红,转头就要去拿武装带。
林月芳赶紧拉住了他,“好好说,孩子大了,打有什么用?”
“那你说,你要怎么干,拿出个章程来。”姜国庆喘着粗气说道。
“小鸣子,好好跟你爸说,啊?”林月芳也在一旁劝道。
姜玮鸣压了压手示意老爸坐下,
“这样吧,高考大专打底,但是期间你们不要管我干什么。”
“你放屁!”姜国庆吼道。
嘿嘿,姜玮鸣心里一笑,还是老样子,哎。
“那不行你就揍我,但我肯定会还手。”
“好好好,你是我老子,来,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还手的。”说着,姜国庆一把甩开了林月芳的手。
姜玮鸣砰的一声站了起来,“老头,儿子还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是打不过你,可我不会认怂的。”
“我还告诉你,我天天进出大院的,但凡遇到个叔叔阿姨没跟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会在背地里说我没家教。”
“什么叫没家教?那你再想想要是我跟你还了手,你还要不要出这个家门了?”
姜国庆定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好大儿,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姜玮鸣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卧室,不一会又晃了出来。
然后他将四包阿诗玛扔在了茶几上,“这四包烟孝敬您了。”
“你不是跟我们保证过不抽烟了吗,这又从哪来的?”林月芳一边拉着丈夫,一边问道。
“哦,今天买书遇到个哥哥,他电脑系统坏了,我去帮他修好了,他给的。”姜玮鸣答道。
姜国庆看着那四包阿诗玛,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去修个电脑人家就给你四包阿诗玛?这都快四十块钱了。”他平时才抽两块钱的小龙泉。
“再说了,你会修什么电脑?”
姜玮鸣撇了撇嘴,“我五年级就跟着厂里的小王技术员学计算机了,怎么就不会呢?”
“你少唬我,你跟他学的是什么?刀、刀……”
“DOS。”
“哦对,DOS,而且还是二八六,对吧?”
“对。”
“现在的电脑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叫什么来着,温酒屋是吧?你什么时候学过?”
“哎。”姜玮鸣叹了口气,“学校有微机课,我有基础,老师很欣赏我,他教的行不行?”
这是撒谎,学校是有微机课,但用的都是无盘工作站,怎么可能教他装系统呢?
而且十三中的老师跟学生一样混,闲的蛋疼才会找这个麻烦。
但姜国庆相信了,很憋屈,被儿子抵的车轱辘不转,实在有点难堪。
于是他又问道:“那你说,那个哥哥家住哪?”
“呃,其实是两个哥哥,一个住在干休所家属区,一个住在南下老干部家属院。”
说着,姜玮鸣便将这两个地方的布局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姜国庆这次彻底没了脾气,对得上。
“那你倒给我说说,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他仍旧不愿意放弃抗争。
姜玮鸣清了清嗓子,“我准备做个小买卖。”
“做什么?买卖?那你还念个鬼的书啊?”姜国庆又火大了起来。
姜玮鸣用手敲了敲茶几。
“那不然呢?国家已经开始大学扩招了,本科都不包分配,我上完大专出来干什么?”
“现在是求变的时代,你们厂里早就有人出去单干了对吧,而且混的很不错,捷达都开上了。”
“我先把摊子支起来嘛,做好了可以让妈接手啊,老待在家里,出门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再说了,明年如果考不上,我就去复读呗,你们说什么就什么,行不行?”
林月芳满脸震惊地看着她的好大儿,“小孩,你这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用眼睛就能看得到。”姜玮鸣冲她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