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最后一抹血红色的晚霞即将要隐没在群山之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整个青霞镇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倒塌的墙壁,焦黑的废墟,发出呜呜低鸣,像是这片匪徒在哀泣。云家废墟之上,一片断瓦残垣,烧焦的木梁倒在地上,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为未散尽的血腥气息和烧灼的灰烬味。死去的镇民,散落的破布,枯败的草木——这一切都将这里化作了一篇地狱般的绝境。
“我们走吧,凌天家主刚刚的回溯旧景可能也只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毕竟这招招式太难掌握了”一名苏家弟子擦了擦额头上汗水,看向身边的长老“万一云羽已经被黑袍人带走了呢。”
长老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也许他真的凶多吉少了......先去青霞镇附近的地方找地方休息吧,明日再来,家主的命令我们已经尽力了。”
几名苏家弟子相继御剑而起,纷纷飞上夜空,朝远处掠去,渐渐消失在了天边。
然而,废墟的另一头,一道孤独却坚定的身影缓缓出现。苏凌天再次出现在倒塌的墙壁前,长长的影子被最后一丝残阳拖的修长。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远方一步步走向群山深处的夕阳,心中的本能不停的告诉着他——云羽还在。可是事实却让他无能为力,他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一步步走到了家主的位置,但仅仅这一两日发生的事情,无不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静静地站着,闭上了眼睛,神识再次扩散,穿过废墟每一块石头,瓦砾,焦木,甚至穿透了那些散落的尸体。然而几次探查后,依旧没有明确的灵力波动。“你真的死了吗,羽儿。”他喃喃低语,眼中透着深深的痛苦。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忽然,他神识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不可察觉的生命气息——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濒临灭绝,却仍在挣扎。
苏凌天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狂喜:“是羽儿!”
储藏室的角落里,云羽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身体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仅剩的一条手臂软弱无力的垂在身旁,手指微微颤抖。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爬动,眼前的景象模糊的像是笼罩在一层迷雾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变得遥远而恍惚。如果不是那三瓶丹药,他可能早就死了吧。
“不能被发现......”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这个念头,“那群黑袍人......他们回来找我了,我不能......我还不能死在这里。”他咬着牙,将灵力压制到极限,仿佛任何多余的波动都会招来致命的危险。
突然,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石砖和瓦砾被波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云羽心中猛然一紧,恐惧如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向更黑暗的角落蜷缩了一点,企图借助阴影将自己完全隐藏。
“爹,娘......”他虚弱地低喃,眼中滑落两行泪水。“我......我不能死!”
苏凌天没有多余地迟疑,他催动灵力,双手轻轻一震,厚重的石墙轰然倒塌,石块四溅,露出隐藏在废墟之下的储藏室。他快速走入了其中,神识如涟漪般扩散,很快锁定了墙角处那道微弱的身影。
云羽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污,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他紧握的手中还攥着父亲给的玉佩,那是他拼尽最后的力气保护下来的东西。
苏凌天看着残破不堪的云羽胸中一阵剧痛,他缓缓蹲了下来,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拂去云羽脸上的血污,然后用自己的灵气将云羽包裹了起来,声音低哑:“云羽......爷爷来了。”
少年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太虚弱了,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抗议着痛苦,但那道熟悉的声音却让他心中某种紧绷的东西轰然崩塌了。
“爷爷?”他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仿佛在怀疑自己是否身处幻觉。
苏凌天的眼泪滑落,声音微微哽咽:“是我,羽儿。对不起啊,爷爷来晚了。没人会伤害你了。”
听到这句话,云羽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手,玉佩掉落在地上。他的意识也渐渐放松,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喃喃道:“爹......娘......他们都......”
苏凌天抱紧他,心中像被刀割一般疼痛。他没有用哪怕一句话去安慰云羽,但他还是轻声说:“云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云羽依缩在苏凌天怀里,终于在极度虚弱中昏睡过去,手指轻轻抓着苏凌天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依靠。
抱着云羽走出废墟时,苏凌天抬头望着夜空中残破的月亮,双眼闪烁着无法压抑的怒火与仇恨。“屠云家,害我女婿,杀我女儿,残我孙儿,你以为你们能躲得掉!”他的声音低沉,却如同雷鸣般在黑夜中回荡。“我苏凌天发血誓,不管你们是谁,藏在哪个宗门或势力中,纵使你背后是一个王朝,我踏遍九天十地,费劲一生修为,我也必将把你们一个个诛杀殆尽!”他抱着云羽,御剑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终是空了,空荡荡的云府,静静地躺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没有人打扫,更没有人会来悼念,仿佛一切的鲜血,绝望和死亡都随着夜色沉淀进土壤,却无人倾听。
终是空了,空无一人的青霞镇,只剩烧毁的摊位,破碎的瓦罐,遗落的物件陪它演完这最后的哀歌。微风吹过时,推着地上的灰烬和纸屑卷入角落,发出“沙沙”的倾向,却无人倾听。
终是空了,天上没有星光,四周一片昏暗,只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乌鸦鸣叫声。他们成群结队地盘旋在树枝或倒塌地屋檐上,用尖锐地喙啄食残破之“物”。乌鸦飞过夜空,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青霞镇的废墟之上,留下凄冷的回响,如同无数亡魂的低喃,久久不散,却无人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