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宫家的演武馆在大火之中燃烧了一整夜,几乎将半边天空映红。
虹彩市的市民眼看着它在火焰之中倒塌,燃烧,最后化作一堆灰烬。
随着演武馆的消失,网络上开始流传一段视频。
在熊熊烈火之中,身穿长风衣,面目狰狞的罗刹鬼沐浴烈火,一手按着已被烧了半截的水口太郎,似乎是在原地给他洗礼,又或者是要将他献祭给某位恶神。
这大概是从藤宫家某个打手随身携带的微型记录仪里散发出去的,但具体是谁上传的已不可靠。
黑暗世界里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瞧见了罗刹鬼的“真容”,而不再只是把他当做或许存在,但总归虚无缥缈,离他们很是遥远的都市传说。
由此,虹彩市的街面上变得更加冷清,四处都是匆匆的行人。
幼儿园老师们更是以“再哭下去罗刹鬼就会来找你”,来吓阻那些眼泪开了闸就收不住的孩童,据说格外的有效。
自水口太郎以下,演武馆十几人的死亡,还有火灾,自然都是算在了高秀身上——即便死者中的另一半人是被那发狂的东瀛人砍死的。
藤宫家贴出悬红后,各路人马加紧了脚步,掀翻整个虹彩市也要将高秀找出来,因此更加剧了黑暗世界的动荡。
而在与猫头鹰断了两天的联系之后,火烧演武馆的第三天,高秀才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报了平安。
这时候,因为【龙血】祝福,高秀原先在烈火中几乎被烧的不成样子的手已完全恢复,手上的皮肤一点看不出灼烧的痕迹。
至于身上的刀伤,更是在离开演武馆的当天便已结痂。
通过献祭仪式,从黑色所罗门获取的力量,叫高秀在连续几次战斗中都获得了优势,并且表现出比一年前更可怕的战斗力。
然而获得力量的代价,真的只是献祭别人的灵魂吗?有没有可能还存在着某种他并未知晓的,藏在戒指说明以外的副作用?
之所以产生这种猜想,除了因为每次献祭仪式后他的认知都会产生扭曲。
更重要的是,杀死了水口太郎之后,他也没有得到足够质量和数量的灵魂进行献祭,再次使用黑色所罗门开展仪式,获取力量。
其中的最主要原因是,水口太郎的灵魂似乎消失了。
事实上,这种怪异的感觉,高秀在战斗中就已初步感知到了,不管他使出怎样的招式,制造多少伤害,水口太郎都能再次起身,并且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所受的伤势,创伤。
即便高秀把他的手腕整个砍下来,或者挖出对方的一只眼睛,他相信水口太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时候他就感觉,水口太郎似乎变成了一具没有痛觉,既不会害怕,也不会思考的傀儡。
在彻底摧毁水口太郎,而没有收获灵魂的时候,这种诡异的感觉被铁一般的事实所证实。
水口太郎并不是中邪,也不是嗑药了导致精神失常,而是被存在于某处的神灵,将他的意识连带着灵魂,一起从高秀所在的宇宙抽离出去,并随手丢到了哪处旋涡之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结合对方与藤宫正仁的关系,或许这一异象便是林川所说的外神导致的。
与藤宫正仁建立了联系的外神,在与水口太郎接触的瞬间,夺走了他的灵魂。
那么高秀自己呢?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在这种危险的献祭之中,连带着把自己的灵魂也搅碎,破灭,然后变成水口太郎那样的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高秀颇觉得奇妙,他就好像正坐在一辆高速狂奔的列车上,眼看着前方已出现断崖,整节列车都要落入深谷之中,万劫不复,然而他只是安静看着,并不阻止,也不高声叫喊。
只因高秀也需要这份不知源于何处的可怕力量,既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生存。
短暂的思索,因为猫头鹰打来的电话而被打断。
之前高秀给方正和林川都下过禁令,也就是自己不联系他们的话,不允许对方打电话过来。
然而猫头鹰在这条禁令之外。
即便高秀向她传达这样的要求,她也会以忘记了为由,下一刻便将电话打过来,而且还是一打好几个,并不分时间和地点。
除非是知道高秀正在做事的状况下,她才会保持静默。
高秀顿了顿,接起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了一个浑浊,模糊但兴奋的声音。
“你¥%&¥@……”
“……”
高秀将电话拿远一些,“你要不要先把杯子拿下来再说话?或者我们只发短信?”
“不用了!”
电话那头的猫头鹰显然在放下杯子后,吐出一口白气。
她吐了吐舌头,“你怎么样了?我看过视频了,那可真是一场恶战。”
“我不是给你发过短信了吗?一点事没有。”
高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对比挂在墙上的那件已被火烧焦的衣服,确实一点事没有。
“那你是用了什么新型的防火材料吗?”
猫头鹰好奇道:“我看视频,火都烧到你身上了,你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高秀微笑道:“我要是说我会魔术,你信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后认真道:“我信,因为大家都说你是鬼来着。”
“鬼吗?”
高秀拿过桌上的冰水,抿了一口。
他的这间安全屋其实没有传统的窗户,只有一个好像瞭望口一样的开口,从外面看不见里头,而从里头则可以稍微看一下外头。
但它不是一个观察口,更多像是一个“放风”的窗口,因为它只斜斜对着天空。
高秀从这里往外看去,天空已被淡淡的晚霞映红,这时候是下午的五点,只在这个钟点,天空才脱离了光污染,现出原本的颜色。
“我去找你。”猫头鹰突然说道。
“现在风头很紧啊。”高秀认真道。
“我知道。”
猫头鹰继续说道:“但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哦?”
电话那头,猫头鹰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据可靠消息,藤宫家的首领,在早上被人发现暴毙于家中。”